第22章(1 / 1)

“呀,你父母真可爱。”

金色夕阳被林荫大道甩在身后,石路上扯开两个翠侬的影子。道旁树木静静矗立着,纹丝不动。

随后一日过得飞快,各自收拾行李也收拾了整整一日。只不过心态各有不同。徐晴头一次发现自己有那么多书,她记得来时箱子只是半满,回去时箱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险些要吐出来。同学们大都是同一日的飞机,各个时间段的人都有,一早一堆人就到了机场,陆陆续续的送行。虽然这两个月人人都不是太熟络,但到底有一种同甘苦的情谊在,互相之间纷纷留下电话,电子邮件。

飞机上的时间过的飞快。徐晴不过小睡一觉就被姜洛生推醒,让她看窗外。厚厚的青色格子毛毯没有间歇的覆盖在大地上,蔓延到无穷远处。

地面已经近了。

徐晴不肯让姜洛生送她,故下飞机后两人各自回家,徐晴把行李向客厅一扔就直奔医院。进入病房时,徐晴被大功率空调喷出的冷气一激,浑身的汗去了大半。徐晴抬头看过去,外婆的病床恰好靠窗。此刻郑捷捷坐在外婆床前削水果,而外婆除了瘦还是瘦。两人听到推门声,看到走进屋的轻轻走进病房的徐晴,不由都露出微笑。

“外婆。”

外婆满眼都是笑,伸手按住徐晴的手轻轻拍一拍,审视的打量她,“啊,瘦多了。”

徐晴低头一看,外婆的手比以前更瘦,鼻子一酸,声音听起来也变得奇奇怪怪,“外婆,你抢了我的话。”

外婆满满摇头想笑,邻床一个病人忽然插嘴:“这个也是您孙女么?”

徐晴一愣,朝邻床看去。那名病人看来年级也不小,床前一个人也没有。

郑捷捷停止削水果,递给徐晴一张毛巾,示意她擦汗;同时转头笑眯眯的对着临床病人点头微笑:“可不是啊。她刚刚回来。”

外婆也笑着默认。

那人一会看看徐晴,一会看看郑捷捷,再对着外婆点头,脸上浮起一种感慨和羡慕兼之的神情:“您的孙女可真孝顺啊。一个每天都来看您,陪您说话;另一个刚回来就跑到医院,您看,额头上都是汗,都热成什么样子。”

徐晴看着郑捷捷,再看看外婆,不知何故,早就调节好的情绪忽然失控,她紧紧抱住外婆的手臂,大滴大滴的泪滚出眼眶。外婆郑捷捷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安慰。

徐晴狠狠眨一眨眼,把泪逼回眼眶,喃喃说:“外婆外婆幸好你没事。不然你叫我怎么办。”

外婆温和地斥责徐晴:“说什么呢。年纪大了,人自然多病。再说,人生无常,不如意太多,总有一日你会领教到时间的威力。”

徐晴低声辩解,“外婆您生病的时候我都不在您身边,想起来真是痛恨我自己,早知道我就不去集训……”

“如果你不去那我才会让我真正生气,”外婆看向郑捷捷,微微笑着,“是不是?”

郑捷捷抿嘴笑:“当然是。且不说关系到国家荣誉,学校荣誉,就是对你自己,也一定能得到不小收获,不论哪方面。”

言下之意徐晴自然不会不明白。

外婆颇为感谓的对徐晴说:“这段时间捷捷一直来医院陪我,每日都是这样;病房外有喏大一个世界,五颜六色,应有尽有,她干什么不好,偏偏来医院陪我一个老太太。”

郑捷捷“呀”一声,“外婆您不要这么客气。您睿智幽默,跟您在一起聊天真是受用不尽。人家说多听老人言才不会吃亏,怎么算都是我占便宜。”

徐晴想起上初中时,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几人坐着聊天,徐晴郑捷捷各自说起这两三个月发生的一桩桩趣事,气氛其乐融融。进房间换药的医生护士也被吸引住,临床病人又开始感概:“房间里一旦有了几名年轻人,气氛顿时活跃。”

傍晚时阿姨做好饭送来,外婆想着徐晴旅途劳累,就让她回家休息。徐晴起初不肯,后来见到外婆快要生气,才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一走到医院走廊,徐晴拥抱郑捷捷,说:“捷捷,我永远爱你。”

郑捷捷轻声说:“我也爱你。”

走廊里来去的医生病人统统愕然,看着一对美丽的少女真情流露,大受感动。两人走到门口,郑捷捷拉着徐晴钻进一辆黑色轿车,让司机把车开到徐晴家楼下,然后转头对着徐晴,不容分说的语气讲:“你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去我家住。”

“这怎么行?”

“阿姨在医院陪外婆,你家里空无一人。你以前说过家里无人寂静的时候,鬼影魅魅,我不能叫你呆在那样的屋子里。”

这番心意,徐晴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徐晴的东西全在行李箱里,很快就收拾好。郑捷捷看到满行李箱子里的书,笑着摇头,想要说句什么,电话忽然响了。

是徐晴的母亲。

简单的一番寒暄问话,徐晴把声音降低,叙述一番外婆的病情,然后恳切的说:“妈妈,您回来吧,回来看看外婆。”

梁元瑜不是不错愕,她沉默许久,心中权衡利弊。再问了几个问题后,她终于做出决断,语调冷静的回答,“可是我走不开。再说,你外婆不是已经没事了么?”

开始徐晴以为听错,她从小至大徐晴从未像今日这样痛恨自己的母亲的冷漠与残酷,她咬咬唇,“妈妈,不过几小时的飞机就能回国。我知道你不愿回来见到我,可外婆是你的妈妈。当年她为了你,吃了多少苦?”

那边一直没有回音,微弱的电流声在听筒里咝咝作响。

梁元瑜以为徐晴是在讽刺她,故一直不言;徐晴搁下电话前只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负疚终身。”

说完徐晴就一直不吭声,回到车上,才开口:“外婆说当年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情形历历在目,可是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冷漠生分?连孩子都知道背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可我妈妈却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郑捷捷听出她的苦涩,安慰她:“或许你妈妈真的有事走不开。”

“是有事情。除非有事,不然她不会打电话回来。”徐晴看着车窗外,那神态就像是说着别人的事。郑捷捷主意到她双手狠狠绞在一处,一只手希望挣脱束缚逃开,一只手竭尽全力的不让,因为力气太大,关节处隐约发白,而手掌手指变得暗红。

“那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外婆不在,她不会对我说。我虽然是她生的,互相之前却比陌生人更陌生……反正,只有有事需要人安慰才会想到外婆和我。”

“也未必,她不是常常寄钱或者礼物回来?”

徐晴猛一下让双手从互相挣脱的趋势中出来,托腮沉思,“她觉不是绝对坏心肠的母亲和女儿,同时,她并不缺钱。”

郑捷捷无声,她非常了解徐晴,知道她在自己调节。片刻郑捷捷把身子趋近她,习惯性的揉一揉她的额头,“瞧,又老了几岁。”

这话说完,两人都在笑。郑捷捷忽然一拍手,格外兴奋的说,“我家的葡萄熟了。结了太多,压得竹架摇摇欲坠,吃得我牙都倒掉了。”

徐晴丝毫不怜悯她,“哈哈哈,谁让你贪吃。”

“你是不是一次也没有吃到?”

“好像是呢。这几年的暑假都没有来过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