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但有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人的……呼吸声。”
像是为了即时验证乌岚的听觉,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从天而降,精准网住了二人。
大网由三个壮硕男子自槐树上牵下,速度快得不给人分秒反应时间,三人各自佩戴武器,头上、身上都裹了树叶作伪装,他们上下打量乌、李二人,又互相交换视线,眼神满是震惊和意外。
“此网是南海针鱼鱼骨织就,见血有剧毒,奉劝二位,不要试图反抗。”三人中面色最沉稳的男子道,“听闻娘子会隐身术,奉劝娘子,切莫在此时用,否则,我会用这把匕首,”他提了提腰上匕首,眼睛看着李勰说,“划破这位公子的脖子。”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叫乌岚冷不丁缩起了脖子。
二人很快被卸下行囊和武器,绑住双手,蒙上麻织头罩,押送着走了一段路。
随后,乌岚似乎被带进一处内室,周围空气变得闷热,麻织头罩外看得见昏黄灯光。有人替她摘下头罩,视觉恢复的第一时间,乌岚正面迎上一条草编的蛇头,蛇身呈金黄色,探着上半身,大约因为是草编,身上纹理不太像真蛇,乌岚没有过于受惊。
转头四顾,她发现自己身在一棵树洞里,树洞宽敞,直径超过一米,往上一片漆黑,树洞口关了小门,里面光线很暗,不见李勰身影,乌岚心里一跳,转看洞口看守,身形高大,头发卷曲,皮肤黝黑,五官立体……
这些明显的特征令乌岚联想到另一位队友。
乌岚回忆起刚出地洞的情形,这群人分明早就守在出口,而在地洞另一端,提醒乌岚去看桦树、导致她失足掉落地洞的人正是水精。她和李勰被捕后,这群人的反应也有问题,像是知道他们在地洞里经历了什么,震惊于他们居然能逃出生天。不仅如此,他们还知道她会隐身
乌岚越想越觉得推论合理,李勰当初的怀疑可能是真的,水精有问题。
没过多久,槐树林那位威胁乌岚的男人出现在树洞,第一眼见他,他身上作了伪装,乌岚只注意到他的肤色和身高,以为他和昆仑奴属于同族。此时他已摘除伪装,就着树洞里的灯光,乌岚发现他是单眼皮,皮肤质感和五官长势都和昆仑奴不同,比起昆仑奴的粗放和英挺,他的长相更细腻柔和些,当然,此人的品性绝无半点细腻柔和。
“我的同伴在哪?”乌岚问。
“娘子莫担心,世子在另一处休养。”
他改口叫李勰世子,乌岚猜他或许已经先和李勰谈过,她不清楚他要什么,开门见山道:“为什么抓我们?”
乌岚此时坐在地上,那人蹲下来,与她视线平行,道:“我来提醒娘子,上个月,你在卢氏祠堂盗走了一件宝物,那宝物豌豆大小,绿色,是异蜂的心血。”
男人提的几个关键词,指向明确,乌岚心下暗惊,那颗绿豆竟是异蜂心血?她不打算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迂回道:“我没理解错的话,‘盗’的意思是偷?”
那人嘴角一扯,露出个格外放肆的笑容,“娘子还有心思同我说笑?”
乌岚本想接着说,那颗心血是异蜂主动送给她,但她马上想到,这个人为异蜂心血而来,他怎么知道她“拿”了异蜂心血?想来想去,水精的嫌疑又添一分。假如他是水精的同党,那么她和李勰被抓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她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背后所属势力,不能轻易透露与自己有关的任何线索。
“你知道我会隐身?”乌岚挑已知信息问。
“乌娘子不必探问是谁告诉我”
“我不问这个,我已经是你们的俘虏,只求把我和我同伴关在一起。”乌岚道。
“关一起,好让你们商量如何逃脱?”
“你喊他世子,知道他是皇室宗亲,万一他出事”
“是不是宗亲不重要,只要人是死在瘴气林,”那人漫不经心地说,“很好编瞎话。”
乌岚沉默。
那人很有兴味似的,一眨不眨观察她的反应。
他的眼神很有侵略性,乌岚感到一丝冒犯,她知道这个人不属于现代文明世界,不遵从现代法律和道德。在不确定自己是否掌握全身而退的能力前,她并不想挑衅他。
那人等了半天,大概终于看懂乌岚没有继续交流的欲望,总算起身向外,到洞口,他说:“天要黑了,山里妖魅横行,娘子最好安心待在此处,我会多给娘子分派一位勇士,以便随从保护,娘子听话些,世子会安全些。”
第33章 浮空山(7-8)
7、
乌岚和李勰相继掉入地洞,卫习左借口让水精把箭拔下,趁他拔箭的空当,卫习左掐出一张禁锢符咒,大步退去他身后,偷袭了他。
人高马大的昆仑奴在桦树前动弹不得,卫习左不等他反应,又从袖中掏出一颗黑丸,捏开他的嘴,强迫他吞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狐魅大惊失色道。
“以防他扔下我们不管,先发制人。”
眼见狐魅那双赤红的大眼睛瞠得巨大,卫习左以为她还会一直问个没完,却不料她竟突然隐身,再没多说一句话。
卫习左用绳索绑了水精的双手,自己拉着绳头一端,放牛一般,牵着他在桦树林搜寻乌、李二人的踪迹,直到林中突生白雾,卫习左见势不好,决定放弃找人,即刻下山。
卫习左正拉着水精往落云潭走,忽听匿迹的胡阿藏道:“你竟又打算扔下他们?”
狐魅嘴里这个“又”字,卫习左听来格外刺耳,猛地想起乌岚说他那些话,没有人期待他做什么……
卫习左想得心里发闷,冷声道:“光凭我们,救不了他们。”
“救不了是一回事,救不救是另一回事,世子救你那么”
“要我说多少次,我从没让他救我。”
“算了,不指望你,我去救!”胡阿藏竟也来了脾气。
卫习左闭了闭眼,强压心中怨气,道:“我们救不了他们,有人救得了,你心心念念的世子交代过我,若他和乌娘子遇事,就去山脚下搬人。”
“去山脚搬什么人?”胡阿藏的声音从两人后方传来。
在没有最终确定水精的底细前,卫习左不想提早暴露计划,转对胡阿藏道:“你不是狐狸成精吗?好好想想这一路发生了什么。”
此次上山前,李勰首次同卫习左谈起昆仑奴:“我知道先生上山是为珍宝,阿藏为找还魂胶,但对水精,我一无所知。”
“一个昆仑奴,也值得世子费心?”
“上回在落云潭,有四人落水,不知先生是否注意到,水精的装束,不大寻常?”
顺着他的提示,卫习左陷入回忆,想了半天,只能想到水精的短衣,麻织衣料浸了水,贴身,确有几分不雅。卫习左记得水精每回都会处理妥当,没叫两位姑娘见到,遂道:“南海岛民,民风粗野,穿着自然简陋,又兼岭南湿热,不穿长袍穿短衣,有何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