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不知道?这个表哥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从来西装笔挺,出入高楼大厦,应当是商务繁忙的精英人士,可每天晚上,沈辞都雷打不动地回来教他写作业,一道?题一道?题地拆解讲述,甚至拒掉电话邀约,仿佛教他写作业就是最重?要的事?情,365天,天天如此。
偶尔周末的时候,他们一起打游戏,沈辞炖了一手好汤,尤其擅长萝卜排骨,每次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升腾的白雾模糊在清贵的眉眼?,排骨的香气溢满客厅时,谢逾都有种冲过?去?抱住的冲动,他恍惚有种错觉,仿佛沈辞就是他的家人,而他们已经这样,平淡而又温馨地度过?了很多年。
……家人?
远房的表哥,能?算是家人吗?
谢逾有点迷茫。
他的躁郁症自从来了这房子,再没有发?作过?,他的成绩越来越好,从班级末尾杀到年纪前排,进步速度令人叹为观止,他戒了游戏,戒了机车,像苦行僧那样从早坐到晚,连老师都惊叹他的毅力,甚至让他像全?班传授自律的秘诀。
谢逾摇头拒绝。
说起来令人难堪,谢逾忽然开窍学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每次进步拿成绩单给沈辞签字时,沈辞的笑容实在漂亮。
他真真正正为谢逾的进步而高兴。
谢逾不想让世界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失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晃到了高考,沈辞当天没上班,特意陪着谢逾,和其他家长一样,在门口等着接送,谢逾一踏出考场,就能?和他并肩。
这一年谢逾变化很大,他剪去?了过?长的头发?,衣服都是沈辞挑的,品味不会差,脸颊也长了肉,颇有些神采飞扬的少?年感。
沈辞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谢逾,他高,长相也出挑,于是挤开人群凑到他身边,像其他家长一样嘘寒问暖,而后?问:“晚上想吃什?么?”
谢逾歪头想了想,道?:“都好。”
都好,只要和沈辞在一起吃,他不挑的。
话虽如此,沈辞还是做了不少?,他难得开了两瓶红酒,和谢逾浅浅碰杯,算是庆贺。
高考两天谢逾睡得不好,这顿吃完,又喝了酒,晚上倒头便睡,睡到一半又开始迷迷糊糊做梦,梦中,沈辞靠在他怀中,清贵漂亮的眉目敛着一汪春水,他们相贴着,拥抱着,最后?亲吻着,衬衫扣子解开,被褥滑落于地。
……
这时他才恍然明白,每次和沈辞并肩时他心中的悸动到底是什?么。
他喜欢这个唯一对他好的人,想要和他耳鬓厮磨,肌肤相贴。
谢逾醒来愣了很久,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下手不轻,顷刻便出了红痕,谢逾去?洗手池用冷水洗脸,抬眼?对上镜子中狼狈的面孔,忽然扯出一丝讽笑。
他自嘲地想:“我可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辞是他表哥,表哥出于对亲人的照顾,给他吃住,管他学习,养出来的表弟却狼子野心,觊觎着不该觊觎的东西。
沈辞实在不该对他那么好。
他沉默着洗漱,趁着夜色将?一片狼藉的被单塞进洗衣机,点击开始时机器启动的声音炸响,在黑夜中格外明显,而谢逾就守在洗衣机旁,祈祷沈辞睡熟一点,再睡熟一点,好让他将?阴郁的心思深藏起来,不必暴露。
可身后?,有人打开了灯。
纯白的灯光霎那倾泻,黑暗隐退消失,一切无所遁形。
沈辞只穿着睡衣站在客厅角落,面露诧异:“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谢逾僵硬地挡住洗衣机,垂眸:“晚上睡不着。”
沈辞面露担忧,走上前伸手碰了碰谢逾的额头:“考试紧张吗?高考完紧张也是正常的。”
谢逾不说话,沈辞犹豫片刻,还是问:“好晚了,实在睡不着,要不要……要不还要和我一起睡?”
谢逾闭上眼?,更想笑了。
他心道?沈辞到是怎么想的,他一个高中毕业生,难道?还是小学吗?睡不着了就要妈妈哄,吵着要和妈妈一起睡?还是说他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哥,还真拿他当自己孩子啊?
那沈辞知不知道?,面前这个“孩子”,对他怀着如何龌龊的心思?
那假如他知道?呢,他会怎么做?会惊慌失措,会避如蛇蝎,还是会……觉得恶心。
沈辞显然对谢逾隐秘的心思一无所知,他甚至伸出手扣住了谢逾的腕子,想将?他往屋里引:“来吧,我陪你说说话,每个人都是这样高考过?来的,别?紧张。”
就像是引狼入室。
谢逾升起无名火气,反手甩开他,力道?大的出奇:“不来!”
沈辞诧异回头。
自打他们住一起,谢逾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他眸中的惊异显然刺伤了谢逾,谢逾忽然苦笑:“沈辞,你是不是真的拿我当小孩?”
沈辞眨眼?,迟疑道?:“……没有吧?”
他怎么会拿谢逾当小孩,每个孤枕难眠的夜晚,他都那样思念着拥抱的温度,思念到近乎疯狂。
只是谢逾高中没毕业,他怕说太早显得另有企图,把人吓到罢了。
谁知谢逾表情中自嘲更盛,他上前一步,将?沈辞圈在厚重?的阴影里,近乎质问:“知道?我不是小孩,你怎么敢邀请我一起睡?”
沈辞:“……”
为什?么不敢呢?
可谢逾的表情实在难看,沈辞便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岔开话题,好脾气地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逾高考压力太大,现在又不能?亲不能?抱的,要安慰,沈辞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投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