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岐把卡插回指挥官的外套,嘀嘀咕咕了一串东西。
超市里人多吵闹,叶望一时没听清,江岐又重复了一遍,叶望才听明?白他说的是:“我不会开飞行器。”
“……?”
叶望迷惑:“你不是开歼星舰的吗?你不会开飞行器?”
江岐:“我没有开过民用飞行器。”
歼星舰归歼星舰,那是军用的东西,民用飞行器也是需要?考证的,江岐从实验室出来后一直呆在军部,他没有机会去考。
后来和裴固结婚,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财力,至于到了联邦,则是没有精力和心思了。
叶望轻轻吸了口气。
他垂眸看江岐,恰好瞧见他的发旋,江岐有两个发旋,按理说性格偏倔,可?他此时垂眸看向窗外,莫名就很乖,同先前?满身戾气的天壤之?别。
叶望悄悄伸手,碰了碰江岐,很快便被反手握住了。
叶望:“很简单的,我教?你开?”
此时已是深夜,荆棘军校的训练课已经结束,驾驶航道是空着的,开到起点后,他便将操纵杆让给江岐,俯身手把手的带他摸过仪表盘,弄清楚每个部件的作用,便放手让他开了。
开过歼星舰的手,怎么可?能开不了飞行器。
不到二十分钟,江岐便开的极为平稳,他像个刚刚拿到趁手玩具的小孩子,在训练道上俯冲,漂移。
叶望:“歼星舰都开过了,你开这?个这?么新奇?”
江岐转过一个漂亮的180度大弯:“那不一样?的,先生。”
一个是没有选择,四面?八方都是监视器,做不到最好就要?淘汰,一个是在训练道上遛弯,身边还躺着叶望。
说来古怪,明?明?江岐才在学?校任教?,可?他两点一线,生活轨迹古板的很,除了食堂教?室和宿舍,哪哪都不认识,反倒是好久没来的叶望,比他更熟悉。
说到一半,叶望问他:“江老师,你喜不喜欢在学?校教?书?”
如果不喜欢,叶望也可?以将他调到别的地?区去。
江岐便笑了声:“喜欢啊,我没正经上过学?,你知道的。”
学?生们越朝气蓬勃,江岐就会想,假如他出生在联邦,他是不是也会有过这样的日子,青春到无忧无虑,或许他还会和叶望同届,和他做同学?。
于是,江岐说:“先生再说说吧,我喜欢听。”
叶望就给他指,说他大学?时住在哪里,哪里有小路能逃过监控,哪个食堂窗口的饭菜好吃,又说展览馆里的武器,实验室里的矿产标本,乱七八糟说了好大一堆,最后,他们掠过学校内部的小山包,叶望指着顶端,说那是个天文台。
“好多年前军方的天文台,后来设备落伍,就退役了,放在这?里给学?生们当玩具,我以前?和文暮远闲着没事,就来这?里看星星,那设备角度都调好了,正好对着帝国方向,喏,你往右飞飞。”
江岐照做。
指挥官放倒座椅,打开了飞行器的天窗窗帘,他悠哉游栽的注视着漫天繁星,忽然指着一片星空道:“那就是帝国的星域。”
隔太远了,那里只有芝麻大小的光斑,完全看不清结构。
江岐同样?抬眼?,注视着那片熟悉又陌生的星星:“原来它长这?个样?子。”
下城区污染严重没有星空,江岐小时后仰望夜空时,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在极其遥远的星系,眺望他的母星。
叶望便忽然道:“联邦和帝国起了战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两域一直有摩擦,这?次爆发的格外大,媒体铺天该地?的宣传,到处是标语和广告,学?生们热情激荡,恨不得立马毕业上战场,而江岐每每看着一张张稚嫩青涩的面?孔,总是说不出话。
他没法告诉这?些学?生们,他们可?能遭遇什么。
叶望轻声:“还有一个月左右,我就要?回去了,你要?来吗?”
作为指挥官,叶望当然希望江岐来,可?作为叶望,他又不希望,他只想将江岐好好的藏在首都星的家中,放在联邦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将选择权递给江岐。
叶望:“如果你想,一个月后你能和我一起走,但是你可?能要?先通过一道手续严密的联邦调查,同时还有心理方面?的审查。”
江岐对审查有PTSD,叶望知道,但如果他想参加,这?是必要?的流程,联邦不可?能无缘无故放一位帝国的前?上尉入伍,即使叶望的父亲是军团长,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
江岐顿了顿,拉动操纵杆的手停了,没有说话。
他一沉默,叶望立马接话道:“没关系,首都星也很好,就是别住宿舍了,又老又破又不隔音,直接搬来我家吧。”
那一瞬间,他也说不清是难过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庆幸的是,遍体鳞伤的星星终于可?以被收在房子,用牛奶和阳光好好修补,帝国的军旅生涯带给江岐的只有无法呼吸的重压,远离那里,叶望就不用担忧他再次难受抑郁生病,而难过的是……
那个歼星舰操作台上极冷漠,极镇定,极漂亮的,仿若发着光的青年?,他没法再看见了。
叶望压下那点点的遗憾,笑道:“回头我带你去见几个叔叔伯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现在也都在学?校任教?,我会让他们照顾你,还有文暮远,他短时间也会留在首都,我也……”
“我想去。”江岐打断。
这?是他第一次打断指挥官说话。
叶望:“……什么?”
“我想去的,先生。”
江岐透过驾驶舱的玻璃,注视着那片遥远的星系,瞳孔里倒映着零散的星光他说:“我总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