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伊路和珀西不算熟悉,精灵族又曾有过数位同样?惊才绝艳的精灵王,于是伊路慎重的使用了“之一”。
落款是一笔漂亮的花体字,署名伊路维尔。
“……”
短短数语,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珀西愣愣看着信件,长?久的没有言语,他?捏着信封的手臂轻微的颤抖了,即使尽力克制,仍然将信纸捏出?数道折痕。
从南湖归来后,珀西一直不明白母神的态度为何转变,不但包容了他?这个灵魂脏污的“异类”,还是亲近喜欢的模样?。
珀西以为是他?带回了死气的信息,作为唯一一个深入了死气腹地的距精灵,他?对精灵族还有用处,神明才愿意放下芥蒂,亲近一二,至于他?本身,神灵是不喜欢的。
否则,已经漠视了两?世?,又怎么?会忽然转变呢?
可是这封信,出?现在他?前?往南湖之前?。
在他?不知道地方,神灵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他?。
神灵从未厌弃他?,甚至心存忧虑,害怕他?胡思乱想,专门留了信件,附上一枚神灵本源作为凭证。
珀西深吸一口气,复杂且陌生的感情在胸腔中翻滚,他?迷茫的想:“原来,我是被神灵喜爱的精灵吗?”
不是因为他?有用,也不是因为他?愿意为种?族献出?生命,神明本来就?喜爱着他?,从未改变过。
两?世?的自厌自弃,无数辗转难眠的日月,珀西缓缓呼出?一口郁气。
他?小心的抹平了信件上所有的灰尘与皱褶,将它珍藏在了书柜的夹层中。
随后,珀西立在柜前?,愣愣出?神许久。
最初的无措过后,更深的思绪翻涌上来,珀西安静的坐在桌前?,疑惑颇多。
比如,假如神明一直注视着他?,他?回归母树,却没有失去记忆,是不是神明刻意为之?比如,他?的笔记为什么?出?现在了神明的案前?,比如那位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半精灵青年,再比如……
死前?的那场令人浑身战栗的情事。
他?曾在欢愉中失控,在情事里沉沦,魅妖青年的手心温度滚烫,珀西刻意不去想,却无法将感触从脑海中屏蔽。
如果母神注视着他?,是否也看见了那荒唐错乱的一幕呢?
如果他?看见了,会如何想呢?
是觉得不堪,恶心,他?喜欢的精灵却沉溺情爱,做出?有辱身份的事情,还是……
还是什么?呢?
珀西勉强维持镇定,可脑海却一片混沌,如同走在浓稠的雾气中,分不出?来路与归途。
某些更加荒诞,更加想都不敢细想的细节在思绪中浮现神灵抱着他?的灵魂入眠,青年也这样?抱着他?入睡,姿势如出?一辙;青年容貌清绝,明明是个半魅妖,却没有一丝魅态;还有他?那与神灵略有相似的面容。
珀西艰难的撑住书案,他?很熟悉青年的容貌眉眼,在南湖的数月,他?们曾朝夕相对,甚至同床共枕,但他?并不熟悉神灵的面容。
直视神灵是极其失礼的,每次母神现身,精灵们都会低垂眉目,将视线落在母神的衣摆上,而?母神也一般落在树梢,与精灵远远隔着一段距离,没人敢仔细的描摹神灵的容貌。
珀西只在灵魂状态仓促地扫了几眼,并没有凝视或者细看,他?心中隐隐有个印象,却不能确定。
母神与那平白出?现的青年,是一张脸吗?
这猜测荒唐且大逆不道,却如春草般在思绪里疯涨,难以抑制,他?正浑浑噩噩着,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凯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珀西大人?您还好吗?”
珀西从浑噩中惊醒:“……我还好,有什么?事情吗?”
凯米道:“还是继任仪式的事情,有许多事情要您看看?”
珀西便道:“进来吧。”
他?想:“是了,还有继任仪式。”
精灵族是擅长?歌舞乐曲的种?族,除了凯米这样?的异类,几乎每位精灵都会至少一种?乐器,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举行宴会,在母树下弹唱舞蹈,精灵王的继位仪式无疑是个好机会,这是族内最盛大的庆典之一,乐曲通常会奏彻整个夜晚。
精灵王继任的时候,母神也会现身,珀西是第一个继任仪式没有神灵到场的精灵王,凯米则是第二个。
珀西心道:“母神现身的时候,或许我可以仔细看看。”
*
继任仪式安排在第二日夜晚。
这是一个晚风和煦的仲夏夜,神灵再度现身的消息已在族群中传开。
被放逐的旧王回归母树,由神灵亲手送至族内,再亲自降下神谕,要旧王重归王位。
旧王被母神厌恶的传言不攻自破,珀西无疑是母神喜欢的精灵。
于是,精灵们的态度悄然转变,长?老会不敢再明里暗里为难讽刺,其他?精灵也不敢怠慢,就?连送给?珀西参加仪式的礼服,料子都比之前?好上一些。
擅长?纺织的精灵细细理顺了每一缕蚕丝,布料泛着丝缎的光泽,如一截细碎的月光。
唯一的问?题是……
珀西拎起三件衣服:“……凯米,现在精灵王的礼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为什么?一件比一件布料少,一件比一件透,还每件都挂着银质锁链做小装饰?
凯米摸摸鼻子:“您知道,母神喜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