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便出门让开身位, 时?律推门而入, 他正打算像之前一样?摸到床边, 进入房间的瞬间,他便隐隐感到不对。

空气?中, 有种熟悉的味道。

先是苦涩的青竹调,优雅、温和,像是空山新雨后的竹林,可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接着冲入鼻腔的是浓烈的酒香,绵长、强烈,馥郁到了极致,几?乎要将人溺死在?其中。

酒味经鼻腔蔓延至血液,时?律不知为何,有些脸热。

这味道是他闻过?的,梁叙用的古龙水,就是这个味道。

时?律第一反应:“这香水还挺火,这么多人用啊?”

66闷闷不乐的呆在?精神海中,郁闷的划了个圈:“傻O宿主。

时?律来自二十?一世纪,对信息素钝感力超绝,就像分不清口红颜色的直男只能勉强认出粉红橘红和大红,时?律身边所有味道统一划分为“不好闻的香水”“可以接受的香水”“好闻的香水”三种。

至于前调中调后调,柑橘白花木质香……那是什?么东西?

而如今,时?律唯一能辨认出的味道,是梁叙的青竹酒。

甚至那时?,梁叙还带着腺体贴。

像是直男记住了女朋友惯用口红的颜色,他依然说不出区别,却能在?柜台的一堆色卡里准确的认出来。

时?律敛眸,将杂念摒出脑海,摸索着在?床沿坐下。

他克制的扶起?Omega,身下的Omega软的像一滩泥,时?律几?乎不用丝毫力气?,就将他扶起?放在?了肩膀上。

被时?律扶起?的瞬间,梁叙的身体紧绷片刻,他被时?律好好的安放在?怀中,仔细的调整了姿势,空气?中,青竹酒的气?味越发浓郁,时?律则轻声:“您好,我来给您做临时?标记。”

得到Omega的默许之后,时?律偏头,咬在?了腺体之上。

牙齿刺破皮肤,alpha的信息素从伤口灌注,顷刻传遍四肢,酸胀的肌肉放松下来,梁叙不可遏制的收拢手臂,抓紧了时?律的肩膀。

一边是极度的不适,一边又是极度的舒爽,两种感觉互相?纠缠,空山新雨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而alpha的脖颈就在?唇边,温度透过?衣衫熨烫在?身上。

这是一个干净的,纯善的,惹他喜欢的alpha。

梁叙闭目,心想:“最后一次了。”

没有Omega能在?这种情况下忍住不与alpha拥抱,梁叙也?不例外,基因里的本能想要控制着他环抱上去,将身体紧紧相?贴,但他压住颤抖的手臂,后颈牙齿咬出的伤口仍在?刺痛,而梁叙不知为何忽然偏头,一口咬在?了时?律的肩膀上。

很轻,没用劲,甚至没有破皮。

他的身体颤抖,牙齿也?在?颤抖,而alpha环住他,安抚的拍了拍Omega的后背。

时?律没推开他,很轻的嘶了一声。

这场标记中,时?律同样?不太好过?,青竹酒的气?息扑面而来,丝丝缕缕,缠绵悱恻,如同上等的情药,晚间宴会推杯换盏,时?律本就微醺,再给酒味一激,倒有些昏昏然了。

他咬下舌尖,疼痛让昏沉的思绪略显清明,等到怀中人清安下来,才道:“好了好了,标记结束了,没事了。”

梁叙被他从肩膀上拉起?来,塞进被子,好好的安放好了,动作小心翼翼,如同藏家摆放古董,护工搀扶病患,梁叙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偏头看向时?律,在?黑暗中勉强看清了小实习生的轮廓,时?律的面容一如往常,还是一样?的清新俊朗,带着少?年洒脱的神采飞扬,是梁叙初见?时?就喜欢的模样?。

只可惜短短数月,终究是不一样?了。

叶家金尊玉贵的少爷,和落魄潦倒的实习生,怎么会一样??

昨日宴会上时?律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梁叙抬起?手臂覆在?了眼上,他的嗓音哑的厉害,只能勉强发出模糊不轻的气音,听不清本音,时?律俯下身,才听见他在说:“你怎么在这里?”

时?律愣了一下:“我们之间有合同。”

时?律不用还信用卡了,原主老?爹掏了钱,将账平了。但还不还信用卡是一回事,救不救人是另一回事,他和张平表弟的合同还没截止,这个年轻人病的这样?重,被无故抛弃后连阳光都见?不得,每月一次的fq如同地狱,而相似的信息素又如此稀缺,张平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时?律,时?律若不管,Omega该怎么办?

时?律道歉:“对不起?,昨天有点事,实在?抽不开身,耽误了半个小时?,来晚了,没有耽搁你?的病情吧?”

“……”

死一般的静默中,梁叙微不可察的叹息:“……没有。”

他想,时?律没有变,起?码现在?没变。

时?律还是时?律,老?宅建在?深山,如今身份变迁,泼天富贵唾手可得,他却愿意徒步三公里走到大路,来给一个素不相?识的Omega做标记。

小实习生还是小实习生,还是他喜欢的样?子。

唯一变得,只是昨晚他对梁叙的态度罢了。

没有先兆,没有提示,他们昨日还互道晚安,从亲近恋慕到整场宴会视若无睹,不过?短短一个晚上罢了。

或许是兄嫂的身份,或许是其他的什?么顾虑,当代年轻人的爱慕如疾风骤雨,飘忽不定琢磨不透,梁叙也?有所耳闻,他微微自嘲,心道大概真的太久不接触年轻人,已?与时?代脱节了。

梁叙擅长察言观色,也?会审时?度势,他从小的经历告诉他开罪上位者的下场有多么糟糕,从时?律认祖归宗开始,这段关系的主动权便交到了时?律手里,时?律既然无心,纠缠没有意义,只有及时?退场,才能留个体面。

于是,黑暗中,再次响起?了两声清浅的叹息。

身体依然困倦,叫嚣着想要alpha的亲近,但是梁叙伸手摸到了床头的眼镜,端端正正的架在?了鼻梁上,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强迫思维恢复镇定,梁叙用和缓的,平静的语调说:“感谢您近日来的帮助,但我们的合同到此为止吧。”

他敛下眸子:“我的情况已?经平缓,不再需要每月一次的疏导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以时?律如今的身份,这段关系瞒不了太久,更何况叶老?爷子对时?律的监视只会越来越严,如果后续爆出来,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比起?不可控的隐患,梁叙习惯快刀斩乱麻。

可说出口的瞬间,他的心脏升起?幽微的隐痛,如同被浸泡在?了苦水之中,涩意随着心脏每一次跳动被泵向全身,肌肉无力的瘫软下来,胸腔中泛起?幽微的隐痛。

而身后时?律明显迟疑了片刻:“啊……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