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崔净空得寸进尺的秉性,冯玉贞很是清楚,可她人都回来了,除非崔净空把她绑回去,要呆多久还不是自己决定,也不同他一时争辩。

虽然冯玉贞嘴上说是不怕,可到了晚上躺在厢房,总有一股不宁顶开她的眼皮,那个醉汉给她留下的阴影不小,时不时要睁眼,心里发毛地盯着窗外。

或许也有天气变冷的缘故。

崔净空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喜爱抱着她睡,好几回大清早她是热醒的,两个人肢体交缠,不分你我。

这时候还不能吱声,把他吵醒,虽然青年不发火,却沉沉覆上来,压着她后颈白日荒唐,再欢好一次,

冯玉贞在冰凉的床上翻来覆去,挨了许久,半晚才睡着。崔净空便是这时候驾轻就熟从窗户翻进来的。他身手敏捷地跳进屋里,落地并无一丝声响,反手将窗户不留一个缝隙地盖上。

走到床边,冯玉贞攒着眉,看来睡得很不安稳,她的手摆放在枕头左右,崔净空一摸索,显然感受到枕头下的一柄硬物。

宁愿在枕头下面藏刀,也不远和他在宅邸里衣食无忧。

崔净空自然不可能真把她扔下这儿,那岂不是相当于等着别人趁虚而入吗?只是碍于手下堪用的人太少,他再隔应也只能让田泰白日盯着,晚上则自己跑回来找她。

他解开外袍,随手搭在桌上,径直爬上床,把神情不安的寡嫂轻柔搂紧怀里,软和的身子依附在自己胸膛之上,像是一块凉飕飕灌风的缺口被填满。

待到清晨,他才不动声色在女人额头上落下一吻,披上外袍,原路返回。

冯玉贞早上醒来,发觉意外睡得不错。她推开窗,开阔的土地一路蔓延开来,屋前高大的树影垂着稀稀拉拉的几片叶子,好像说一句话,声音能由山风捎去十几里之外。

来的时候带着一些衤糀米面柴油,她照常去山上采摘果子和野菜,不过秋季万物衰落,山林所剩不多。

好在她一个人独自生活烧饭,也吃不了多少,虽然没有两个丫鬟直接把做好的饭吃端上桌来的清闲,可冯玉贞在意这些,在意袅袅的青烟和烟火气。

不过在饭桌上,她一个人端起碗,身边空无一人,还是感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怅然。

除此之外,回到村里,她总算有空去找周芙了。

可惜第一天落空,一个大伯见她神情迷茫地徘徊,还以为是来寻医的,告知她老大夫近几日去了别的山头,大抵要再过一两天才回来。

冯玉贞闲着没事做,又想亲眼看看周芙的现状,每日都去隔壁村瞧一眼。第三天,冯玉贞总算又等到了她。在榕树下,周芙忙得脚不着地,被师父使唤着拿药、整理药方,饭都顾不上吃。

看到含笑的冯玉贞不远处站着,她眼睛呆呆眨了两下,俄而便弯成两道月牙,将嘴里叼着的半块冷馒头拿到手里。

周芙转头朝老大夫说两句话,这才朝她走过来:“玉贞姐,你怎么回来了?是我该去镇上找你才对,师父说最快下个月我们就到镇上,等过完年,便要领着我们去其他地方行医了。”

“我只是偶尔回来一趟,想着来看你一眼,阿芙学的如何?你要出远门,可否有同父母说过?”

晌午她也不归家吃饭,宁愿在这儿蹲着啃冷馒头,冯玉贞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

“我跟爹娘说了,他们气地要把我逐出家门,其实睡是让我进去睡的,就是不搭理我,不喊我吃饭。”

周芙自嘲道:“我没想到,我拜师一事,一直嚷嚷要我嫁人的娘还没说什么,我爹却先发作,起身摔了我房里的镜子、首饰,指着我鼻子说滚出去。”

嘴上云淡风轻,然而经过多少苦大抵只有她一人清楚,冯玉贞很是心疼,她抱住身前的女孩,低声道:“你已经很辛苦了。”

这个温暖的拥抱里,周芙眼睛一下就红了。

“阿芙,我很佩服你,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有勇气的女子。”冯玉贞拍拍她耸动的肩头,温声道:“我家中只有我一人,倘若你愿意,不若这几日同我一起住罢?”

当天晚上,崔净空一翻身进来,便看见床上被褥间冒起两个人的身影,霎时间杀心四起,匕首已经夹在两指之间。

他压着步子凑近,便看到两个女子亲密躺在一起,那个什么周芙睡在冯玉贞身侧,把他的位置占去了大半。

很好,崔净空面无表情地想,冯玉贞才回来不过两三天,这床上就没他的地儿了。

第55章 认错

崔净空没能忍耐多长时间。

冯玉贞很是乐不思蜀,将在村西“暂住”的定性抛之脑后,没两日,崔净空便告知她该回府了。

她却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回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道还想多住一会儿,况且李畴很是得力,她在不在也不耽误事,索性再缓两三日。

冯玉贞的眼神飘忽,崔净空和她两三日未曾面对面说话,正说着,女人嘴上“诶哟”一声,急匆匆跑去厨房,端出来一锅热腾腾的韭菜挂面。

迎面撞见崔净空无波无澜的脸,他只望着她,指尖在桌上轻轻落下,闷闷敲了三四下,好似没什么火气,冯玉贞却止不住有些心虚。

将那锅汤面放在桌上,讪讪道:“空哥儿,我不知你要来,这是我待会儿要送去给阿芙。”

便是不打算招呼他吃饭的意思。上次吃到冯玉贞为他亲手下的面,还是在他生辰宴的隔日。

在这个节骨眼上,崔净空自然不可能再和好不容易缓和关系的寡嫂置气,他并不计较,只和她说定,过两日再来。

起身出门,崔净空转而满面阴霾。

冯玉贞忙着和周芙厮混,或许是挂念着那锅快煮熟的汤面,没来得及好好看他,因此也没有发现他不甚平整的衣衫。

在府上时,两人清晨并不让下仆伺候穿衣,头天晚上纠缠半晚上,第二日崔净空早起,偶尔起身动静大吵醒她。

被吵醒的寡嫂就蜷在被窝里,半眯着眼朦朦胧胧望他,忽而伸出半截莹白的小臂,朝他挥一挥。崔净空走近,她裹着被子半坐起身,为他把不注意翻进边的袖口扯出来。

她做这事的时候神情尚还带着懵懂,好似还没睡醒,一时间动作大了,肩头岌岌可危搭着的被褥便顺滑下去,那些叠着的红印和腰间略有些淤青的指痕,白生生的皮子,晃的他眼前发晕。

忍不住再缠绵片刻,因此少不得又耽误了功夫。

冯玉贞是心肠极软的女人,但凡仍对崔净空有意,那么她的心软迟早要作茧自缚,再次把她送回对方手上。

崔净空对此心知肚明,刻意利用来逼她缴械投降,可是意外失算,没成想冯玉贞根本没看到他。

他打着要让冯玉贞吃苦头的阴暗念想,然而却没成想来了一个比耗子还要烦人的周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