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他便噙了噙唇角,对巫旋说:“观棋勿语。”

泠月亭里,二房傅氏生的卫怡也坐在贵女之中,看见这个比自己长半岁的堂姐,就有点心急。堂姐空若花瓶,不会几个成语,待会儿若对输了,只怕又表演些简单的口技。就这还要被太后夸她天赋秉异。

卫怡怕她一会输了,被得李绯一顿嘲解,亭子下又要乱起来。也就是大公主好和气,回回总叫着人多来玩。

击鼓传花游戏乃从右到左,宫女蒙眼敲鼓,几时鼓停,花在谁的手上,谁便起个和新春有关的成语。接着一个个往下接词,词头的字必须是前一个人末尾的字,到谁那停住接不下去,便站起来表演个简单的节目。

虽然输了,但表演节目亦是个展示才情的好机会,是以姑娘们都觉得甚好。

卫怡生得文意淑静,便走过来,对李绯说道:“绯儿姐姐,可否给腾个空隙,我坐在翘姐姐的旁边。”这样就可以给她搭简单的词汇了。

李绯定着屁股不动,她可不会让这样一个卫翘翘出丑的机会跑掉。就只是应道:“座位已是先头选好的,怡儿妹妹还是别调整了,好生麻烦。你瞧卫翘翘自己都没意见,眼看大公主要开始了。”

卫怡也是个不会纠缠的,只好坐了回去。

“咚咚咚”那厢大公主把两掌一合,宫女徐徐敲起了小鼓。

头个接到花的是二公主萧蕙,萧蕙十一岁,为周德妃所生,起了个“春风和气”的好开始。一路轮到卫姮这里,卫姮接了“旗开得胜”,下一个念道“胜券在握”,“握手言和”,绕一大圈,在户部尚书的千金宗解玉这卡住了。宗解玉便起来吹了曲短笛,大家拍手称赞。

第二轮花被卫怡接到,卫怡起了个简单的头,轮到卫姮时又给过了。

隔壁正在观棋的男儿们也往这边看着,三皇子萧铮便戏谑道:“卫王姆家的翘翘看似有些长进,竟是学会了对成语。”

难得没叫卫姮“胖翘翘”已经很给面子了。

泠月亭下李绯和窦韵就颇不是滋味,微微传递了眼神。

接下来第三轮,是窦韵身边的勇毅侯府三小姐,好家伙,她三个人干巴巴递到卫姮这边,是为“躬”字开头。卫姮便在书院罚站时背诵不少成语,可赫然一下也想不起来。

不由得攥着撒花织金锦的袖边,凝着眉头卡住。

巫旋在那边瞧见,便着急地扯李琰肩后绯衣:“公子,咱们夫人没词了。”

没词了找他干嘛,他又不是词典。

旁边的世子们亦纷纷地替卫姮着急起来,不由自主地帮她思考。

李琰本不欲在太子跟前表露心猿意马,奈何更忌惮卫姮被别家的公子注意。

虽是淡淡蹙着剑眉,口中却极低语速地道了一句。

诶,公子英明。巫旋连忙屁颠颠去找笔。

卫姮冥思苦想,正好赶在时间内想出来:“我知道了,躬逢其盛!‘亲自参加了盛典或亲历盛世’,此词应当应景。”

她就根本没听到李琰那边的动静。

李绯儿站起来道:“不算。刚我听着有人似乎念了一个词,卫翘翘作弊。果然,三哥在给卫翘翘作弊。”

方才姑娘们这边玩得激烈,世家公子们那边多有帮忙呓语想词,李绯这么说大家也无可辩驳。只顺着视线一看,那边巫旋步子刹不及车,手里正攥着一个小纸团呢。

窦韵命丫鬟把纸团取来一看,上面竟却刚好就为“躬逢其盛”。

这能说什么呢?能说是夫妻心有灵犀吗,呸呀,李三公子多此一举。卫姮都气死了。

世子们发出唏嘘,未料李琰一边对战萧瑟,还能给卫家小翘美人传递纸条。

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自然而然都把卫姮归为小翘美人了。

李瑞在旁戏谑道:“不稀奇,我三弟打小就爱围着卫翘翘转,才几个月他就去圈她的小腿窝,翘翘撕架他还去劝,给她踢毽子取悦她。我大哥说他怕是想定娃娃亲。”

欸~~世子们起哄声更大了。而且还在一个书院,卫翘翘娇美绝尘,李琰世子冷俊惊才,好像是可以的。

此刻的卫姮也不确定是原来的,亦或重生回来,若是重生回来的,让她晓得自己去调-戏以前的她,怕不知如何奚落。李琰白皙俊颜上微微赧然:“二哥莫要胡诌,扰我思绪。”

他从前只觉着她胖得好玩,随便多瞧了几眼罢。

只能安慰这样也好,一会儿输便情有可原了。再则太子烦恼卫姮,如此也可纾解他压力。

卫姮没想到李琰还跟自己有过这些交道,他不是顶寡淡少语吗,还管她闲事做甚?

算了,她今生可没想同他牵扯,这亭子下多少男儿济济,他日哪个的命运不比他顺畅,找个谁人不比他香?

她便应道:“我根本看也没看着纸团。既如此,便跳段舞蹈给姐姐们助个兴也好。烦请宫女姐姐打个声律。”

说着便站到了亭子中间去。

没人看过卫翘翘竟然还懂跳舞,一时除了卫怡有些担忧闹大外,其余各色目光纷纷好奇地吸引过来。

卫姮倒是没慌,手起,唇唱:“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绣花小鞋踏起,跟着鼓声的韵律动作起来。

这原是一首田间妇人采集收割的短歌,节奏明快。从前卫姮去田庄看望林雁姨母时,每每看到庄户女子们跳,见着几次她私下就也学会了。

也给李琰跳过一次。

在回到这里的两年之前,那段时日李琰操训府兵,半个月没归家。婆母云瑶跟她说:“阿翘不然去营房看看你丈夫。”

卫姮脸一红,傍晚就去到府兵营了,反正她有婆婆的旨意。

八月末了的秋老虎,把男人训练得一身风尘。卫姮叫李琰用剑柄在桌上敲律,然后便跳给他看,只当给郎君放松。

结果那日夜晚,可能是小别胜新婚或者其他,李琰别样生猛悸动。又趁卫姮不注意,把她颈子上戴的一枚小香符给撤掉了,不管卫姮怎么折腾他都掐着腰不容她去捡。第二天卫姮躺在将军营房的榻上起不来,气得骨都似散架了,以后都没再跳给他看。

耀日亭下,李琰也睇见了卫姮的舞姿。少年修长手指略微一触,又兀自沉稳地推动一步棋子。

太子扯唇笑笑,不察痕迹地松了口气,继而将了一个军。

李琰看透,顿然拱手起身:“太子殿下棋艺精湛,谋略了得,这剩下的二步不用再走,臣子已输得心服口服。今日得与太子对弈,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