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她推开自己屋里的门,心顿时沉了下去蕙儿也不在了。

蕙儿会去哪里呢?她离开时,明明叫蕙儿在床上睡着,乖乖等自己回来。蕙儿一向听话,既然答应了自己,就决计不会自己出去的。

“蕙儿?”

“蕙儿!”

辰娘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苍白得如同一张脆弱的纸。她狂乱的在徐家到处翻找,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她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那声音起初还带着一丝克制的平稳,逐渐变得沙哑而绝望。蕙儿是她的全世界,但现在,她的世界坍塌了。

***

同李暧一起到了谭府,崔辞才知道,众人口中的侯府小姐,不过是汴京某位侯爷小妾家的内侄女。本身自己也并不姓谭,不过是打着谭府的名义赁下一处小宅子,想趁着青春正盛,谋个好夫家。平日里除了结交青年才俊,只与乳母二人靠着姑母的接济度日。

谭小姐听闻知府大人到访,倒也落落大方,命自己贴身伺候的丫鬟替崔辞斟茶倒水。

崔辞见她生的玉骨雪肤,眉如远黛,双眸含情,极为美貌。难怪秦大斋对她一见钟情,邹子玉为她争风吃醋。

“崔大人到访,是为了邹子玉的事么?”谭小姐盈盈笑道,“唉,可惜了他的才华,就这么死了。”

崔辞见她笑的没心没肺,竟似邹子玉与她毫不相干一般。于是板着脸问道:“三天前,邹子玉死的那个晚上,秦大斋说是与你在一处,是否确有此事?”

“我们是在一处幽会。”

“在哪里幽会?谁能证明?”

“在他家巷口的马车里,”谭小姐道,“温嬷嬷与车夫都可以作证。我跟秦相公月底就要成亲了,我是他即将明媒正娶的妻子。大人,这不犯法吧。”

沙发

第二案:嗔(14)Po文《月下箫声》

谭小姐咄咄逼人,态度丝毫不像她长相那般温婉。

“本官自会去寻问证人,”崔辞见她泼辣,心道这便好办了,他从腰间摸出秀春囊递给她,“这是从邹子玉的尸体上搜到的,是不是你的东西?”

谭小姐接过,看了一眼,冷笑道:“我没这样的东西。想是他别的相好的吧!”

“别的相好的?这么说,你从前也跟他好过?”

“跟他好过,秦相公托人给我的诗,原来都是他写的,我便与他好过一阵。”

“后来怎么又与他闹掰了,跟秦大斋好上了?”

谭小姐突然盯着崔辞,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他,缓缓说道:“邹子玉有娘子,大人难道不知道?”

崔辞一时语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小看了面前这位谭小姐。

“他既然有娘子,为何还要追求我?我既然知道他有娘子,为何还要接受他的追求?大人这话问的我实在不懂!”

“呃,是本官失言了。本官的意思是,你与秦相公好了之后,邹子玉有没有心有不甘,死缠烂打?对你,或对秦相公产生怨气?”

“哦,我明白了。大人觉得邹子玉的死,怕是情杀。”谭小姐又冷冷一笑,“这倒是有极大的可能,毕竟邹子玉是江浦县出了名的风流才子,只不过决计不会是我与秦相公。因我一早便识破了他的真面目,与他生分了。他便是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更难以攀扯到我身上。”

“此话怎讲?”

“我与他好的那段期间,他时不时便将他以往的诗歌拿出来给我看。开始时,我们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我瞧着那些伤春悲秋的诗,也能附和两句。后来渐渐的,我发现那些诗都是他写与过往女子的,其中还能窥探他二人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不明白他总拿这些诗给我看做什么?我心中老大不耐烦,他却更加乐此不疲,拿出一本又一本册子。大人,他竟然将他的情史装订成册子,送与我看,逼得我对他过往的女子提问题,他再半遮半掩的说与我听。后来我明白了,他给我看他的这些,一是作为炫耀,曾有那么多佳人倾倒在他的才华之下;二是想引得我吃醋,对他愈发上心。”谭小姐冷笑,“我与乳母独居在此,只想寻个依靠,免我与乳母颠沛流离,无枝可依。哪里有功夫陪他悲春伤秋,对他的过往更没有半点兴趣。不久,我又得知他过去还有不光彩的事情,现在又有家室。便果断与他断了往来。”

崔辞心里好笑,这邹子玉惯常对女子玩弄的一套花招,若是遇上不谙世事的真千金,倒是有用。可惜,他遇上的是不图爱只谋生的谭小姐,便丝毫不起效果了。

谭小姐继续说道:“秦相公只道我是爱才之人,其实那不过是伪装罢了。我得知秦相公竟然花了三十两银子买那区区几首破诗,只为博得我的欢心,心中的天平便倾向了秦相公。温嬷嬷打听到秦相公家里虽非官宦人家,但富甲一方,他又难得尚未娶亲,愿意娶我为正妻。我便果断与他好了。大人,我与秦相公已经修得正果,何必要去杀一个无意义之人,自毁前程。”

崔辞道:“那么在你之后,邹子玉有没有别的女人?”

“那我便不知道了,”谭小姐表情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秦相公与他同在诗社,大人要么去问问秦相公。”

崔辞道:“方才你说邹子玉给你的诗歌册子里,有他过往的情史,其中有哪些令你印象深刻的?”

“印象深刻的?”

“嗯,或是曾经闹出过人命官司的。”

谭小姐低头抿嘴想了半天,道:“实在是没有什么记得了。他那些东西我本就没耐心看,都是一目十行的敷衍。”

崔辞见再问不出什么,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便准备起身告辞了。这当口,李暧突然听闻窗外有动静,呵斥了一声:“谁在外头?竟敢偷听大人问话,还不出来?!”

门帘被人卷起,走进来一个丰腴白皙的老婆子。谭小姐见了那老婆子,忙唤道:“温嬷嬷,怎么是你?”

那老婆子对着崔辞做了个万福,道:“老妇人温氏见过知府大人。求大人恕老妇的罪过,刚才老妇在窗户口听见大人问小姐的话,大人问邹子玉过往的情史里有没有闹出过人命官司的,老身倒是知道有一件,在当时闹得也是轰轰烈烈。”

“哦?”崔辞诧异,“你怎会知道?”

温嬷嬷微微一笑,露出几分羞涩,道:“老妇人从前常去瓦舍看戏。邹子玉年轻时,便在那瓦舍里写本子。当时,他曾写过一个极劲爆的本子叫做《月下箫声》,说的是一个书生与一家高门小妾偷情之事,那本子引出过一段公案。”

“月下箫声?”

“嗯,那戏本将男女调情描写的丝丝入扣,每句话都暗藏淫浪之意。初演的时候就引起巨大轰动,后来场场爆满。后来,还有好事之徒将这本子写成了小说,满纸都是男女床上之事,尤其淋漓尽致的描写了那女子床上的情态。小说写成之后,无论贵贱之人,举凡识字的都纷纷私下里抢阅。后来听说那戏本是邹子玉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写的,与高门小妾偷情的那书生就是他本人。那高门小妾知道此事之后,自觉无颜面对自己相公,也无法苟活于世,一说她悬梁自尽了,又有说她出家当尼姑去了。大人,不知这算不算人命官司?”

崔辞问道:“那悬梁自尽的高门小妾是谁?”

温嬷嬷道:“至于小妾是谁,坊间众说纷纭的,没有定论。想是那高门大户极为在乎面子,花了许多银两来封住众人之口也未可知。老妇那时只是个台下看戏之人,许多事情也不清楚。半年前,老妇得知小姐竟与邹子玉好上了,便将他的这段艳史说与小姐。小姐若不想被他录入下一段情史,供人阅读取乐,便务必要下决心与他分开。”

崔辞点头,道:“温嬷嬷远见。小姐有乳母如此,实是小姐之福。不过,那本《月下箫声》嬷嬷可曾留下?”

“老妇并没有那书,那种东西本就是极隐秘的,当时也是坊间私下传阅。不过么,”温嬷嬷想了想道,“大人若是想找那书,也许邹子玉本人会有私藏。但这也是老妇瞎猜的。”

崔辞听这温嬷嬷所言,有理有据,难怪谭小姐如此聪慧精明。

说话间,只听外头有衙役敲门,唤道:“李大人,属下有事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