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所有的事情解释的通,唯有一种可能孙问川与藏龙本就是同一个人。藏龙作案必要潇洒留名,此举并非是他故作姿态,而且故意误导,他一边以大盗的身份偷得珍宝无数,另一边再以官员的身份捉拿自己,这不仅可以确保藏龙永远不会官府抓到,还能为孙问川赢得好官声。六年前,当他得知佛顶骨的事情,便决定故技重施,先放出消息,让世人都知道藏龙已经前往江宁府,后再以捉拿藏龙的名头,求皇后娘娘将他调任江宁知府。等一切布局完成,他便等着施护上钩了。施护进入大宋后,孙问川一边以藏龙的身份追杀他,再一边以江宁知府的身份取得他的信任。最终,从施护手上骗得了佛顶骨。”

崔辞说完,众人都被孙问川的奸诈狡猾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良久,可政禅师才缓缓说道:“阿弥陀佛,果如崔大人所言,那么孙问川是老衲生平见过最贪婪之人,他不仅贪财贪物,更贪恋名声。殊不知贪婪之心如猛火,可烧毁善根福田。”

“可恨这撮鸟已经死了!不然老子一定把他剁碎了喂猫!”庞虺怒骂道。

崔辞冷笑了一声,道:“他并没有死。”

方森道:“他没有死?可他的尸体明明就在郑老板老爹的墓地里啊。”他愣了一愣,突然恍然道:“难道大人的意思,那具尸体根本不是孙问川?那么孙问川现在何处?”

崔辞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现在就在我们之中。”

众人四顾对望,目光中皆是惊恐与怀疑。

“你们放心,他已经被重重包围了,就是插了翅膀,长了三头六臂,也决计跑不掉的。待我继续说个明白,你们自会知道他是谁。”崔辞缓缓踱步到苏老越跟前,开口说道:“孙问川得知注辇国前来索要佛顶骨,官家派本官查办此案。而当时,施护刚被他杀死在府衙后院。尽管他一再封锁消息,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自知等我赴任不久,便会查出端倪。于是,他一直想找到一个能金蝉脱壳的好法子。恰好这时,他与白义在街头遇上遭人欺负的苏老越,而苏老越手上那棵血灵芝,又让他起了贪念,便有了计策。他先当街整治了仗势欺人的恶霸,将血灵芝还给苏老越,命他带回去好生保管。当然,这又让他赢了一次好官的名声。第二天,他借口不放心苏老越,便只带上了白义,前往北山的苏老越家探望。为了在下山的路上摆脱白义,为他单独行动留足时间,前一天晚上,他专门买了卤味请衙门众人享用,他知道白义是个孝子,定然会单独打包一份带回去给他老娘,而他老娘又会省下来还给白义吃,孙问川在白义的那份里面下足了泻药。致使白义当天出门一直在闹肚子。下山时,白义又闹起了肚子,他不得不跟孙问川告假方便。白义前脚去方便,孙问川后脚便爬上那株杉木躲藏起来。白义回到原地,只顾着前后寻人,万万不会料到孙问川是自己躲藏,更不会想到他爬上了杉木,一直躲在他的头顶上。那日,我与云姑娘重回蒋山,在杉木上找到了连排的钉子,那就是孙问川一早便留好,上下躲藏攀爬所用。衙门的人在山中只搜寻了几日,孙问川主动躲藏也只需几日,他备足干粮与水,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等到衙门的人放松了对蒋山的搜索,风声渐渐平息,他便到苏老越家里,乘他不备,将他勒死,再与他互换衣服。他二人年岁、体型相当,再加上那苏老越需要晒药,常年带着草帽,蒙着面罩,孙问川只需将腰佝偻,便可以装作苏老越。苏老越的老婆子是个瞎子,常年卧床不起,孙问川少开口说话,少去老婆子的房间,那老婆子便难以察觉,自己身边之人已经换了。”

众人听说,皆意识到了什么。

“这么说,在郑老板老爹墓中之人其实是苏老越,而我们面前这个苏老越才是孙问川?”李暧反应极快,想到时,剑已出手,抵在苏老越的喉咙之上。

崔辞目光灼灼,盯着苏老越的脸,道:“我说的,你认不认?要完成你的整个计划,有一个人必须得死,那就是白义。白义一直追随你左右,对你的身形动作了若指掌,他要是不死,定能认出蒋山上的苏老越其实就是你孙问川。所以,你杀了白义。你写了一封信,约他深夜在秦淮河上见面,托说有要事相商。你对白义有恩,而他那时正在苦苦寻找你,收到你的信,他当然惊喜万分,不会对你生疑。当他如约去到秦淮河上,你乘他不备,杀了他,再推他坠河,造成自杀的假象。白义的娘已经疯了,没人愿意替他报官申冤,这让你的计划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你利用白义对你信任,狠下毒手,实在禽兽不如。”

苏老越干笑了两嗓子,挺直了胸膛,摘下草帽与汗巾,露出庐山真面目。府衙众人细看,果不其然,此人正是前任江宁知府孙问川。

“崔辞,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你几次上山来与我交谈,我自问没有露出过马脚,你是如何看出我不是真正的苏老越?”

“第一次上山,我就起了疑心。苏老越的老太婆虽病重在床,却极为蛮横无礼,可见平日里,苏老越是个怕老婆的,也必定是对老太婆言听计从,不敢忤逆的。而那瞎老太婆睡醒后,便埋怨窗户开着,是要冻死她。很明显,若是真正的苏老越,定然不敢犯这样的错误。后来,她下床时,不慎又将痰盂踢翻了,须知伺候瞎子,一个重要常识,便是将熟悉之物放在熟悉的地方。可见你当时还没有摸清瞎老太婆的习惯,所以漏洞百出。更遑论你在搀扶她的时候,十分别扭,根本不像是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夫妻。孙问川,我是不是都讲清楚了?还有什么地方是你不服,不明白的?”

孙问川森然一笑,道:“你说的都对!苏老越、白义、施护都是我杀的,江宁府商会的人为了藏住尸体的秘密,每年给我送几万两金子,这十几年,我以藏龙的身份偷盗,得手的宝贝何止百千。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好名声,世人提起我孙问川,都肃然起敬,直称我是清官,好官,难得的父母官。崔辞,你说我贪,但天下之人,谁不好名逐利?就是崔辞你,难道不也贪个好名声么?我与你又有什么不同?”

“混账!你这奸恶之徒,怎敢与我比?”崔辞啐道,“李侍卫,把他逮了,押回府衙,等候发落。”

“等等!”孙问川喝道,“崔辞,你要佛顶骨么?佛顶骨在我这里,我可以给你。”

崔辞道:“你要与本官谈条件?你已是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我当然有。你若不要佛顶骨了,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孙问川洋洋得意,“但你若是想要佛顶骨,那么就放我走。”

“我可以既不放你走,又拿到佛顶骨。”崔辞指着刚才被李暧捏碎的石头,“看见那块碎石了吗?你若是不说,它就是你的下场。我会让你骨头尽碎,生不如死,却还活着。”

“却还让他活着?!”庞虺大喝一声,“这种人怎能让他活着?官官相护!果然是狗官!好!你不动手!我动手!兄弟们,杀了孙问川!”

崔辞一愣,这庞虺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帮倒忙的。说时迟,那时快,庞虺与他那一干弟兄冲散官府对孙问川的重重包围,挥剑直刺过来。孙问川眼珠一转,瞅准这个时机,猛地向后飞去,他本轻功了得,这一用力,尽然飞出七八丈远,李暧刚要追上前去,只见慧伽已经飞身扑过去,一掌击中孙问川。几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恰在这时,应明手上刀也出鞘,如离弦的箭一般从孙问川胸部穿过。

孙问川连受两击,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事发突然,李暧来不及抢救孙问川,先将那庞虺反手扭了,扣摁在地上。

“别叫孙问川死了!”

崔辞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扶起,查看他的伤势。

孙问川又喷出几口血,咧嘴笑道:“崔辞,你是绝顶聪明,但你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吧。我死不足惜,可你找不到佛顶骨,那就失了名声了。你是贪恋名声的人,你就不怕么?”

崔辞不语,心中却明白,孙问川说的不错。他是该死之人,死了也就死了,只是不能让他吞没了佛顶骨。

这时,慧伽一步抢上来,从怀里掏出一口续命丹,不由分说捏开他的嘴巴,灌了进去。又封了他的尺泽、孔最穴位以止血。

“他暂时死不了,这续命丹用了灵芝、雪莲、党参,滋养肺脏和经脉,可保他一命。”

崔辞低声道:“孙问川,你也瞧见了。此处要杀你的人不止我崔辞一个人,应明要抢功、庞虺要报仇,而能保你的却只有我。你若想活命,便把佛顶骨交出来。”

孙问川环顾四周,只见庞虺虽被李暧制住,却翻眼瞪着自己,应明更是虎视眈眈,剑未入鞘,做出随时出手的样子。

“也罢!”孙问川叹了一声,“你保我一条命,我带你去。只得你一人。”

***

若不是亲眼所见,崔辞万不敢相信,孙问川竟然如同一只过冬的仓鼠一般,将他一生得来的宝物都藏在这蒋山深处的一个洞穴里。

洞口藤蔓缠绕,崔辞一手扣着孙问川,一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层层藤蔓,踏入山洞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不已。微弱的光线从洞口折射进来,映照出山洞内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各种形状的金块、金锭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银碗、银盘、银壶错落其间;还有一串串珍珠宝石,圆润璀璨,散发的光泽将洞穴都照亮了。

“你毕生的心血都在这里了?”崔辞语带嘲弄,“佛顶骨在哪里?”

孙问川虚弱无力的抬手指了指洞穴深处。

“最后面,那里藏的都是奇珍异宝。”

崔辞便推着他往山洞后面走,沿途见到那些失窃的珍宝,譬如灵谷寺的般若经幡、稀世夜明珠凤求凰、天庆观的秦淮古都历历在目,它们似囚徒般被囚禁于此。

“孙问川,你至今还没顿悟么?这些金银财宝你得了去,却藏在这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属于你?人这一生,匆匆而过,不携一物。这些东西终究都是虚无的,你为了它们殚精竭虑,泯灭良心,实在是白活了这一生。”

“若不是你,它们当然都是我的!”孙问川气喘吁吁。

“冥顽不灵。”崔辞摇了摇头,“佛顶骨究竟在哪里?”

孙问川道:“在后面,我去给你取。”

崔辞见他所指,乃是洞穴深处一个隐蔽角落。

“你别耍花招。”崔辞道,“慧伽那一掌断了你几处经脉,没有续命丹,你活不成。”

“正是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孙问川指着那角落,“要么你自己去取?”

崔辞见那角落漆黑一片,想着他是管会用暗器的高手,那金匣子就是证明,自己若是过去,搞不好又要着了他的道。不如让他自取来,这空间狭小,他又受了重伤,谅他也插翅难逃。

“你去取来。”

孙问川得了崔辞的指令,便乖乖往那暗处的角落走。崔辞见他走到墙底,伸手往泥土龛里扒拉抠找。不一会儿功夫,他抠到了一个拉环,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