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暧笑着对崔辞低声道:“正愁没帮手,可不正来了一个。那和尚身手不错,有他便好。”
慧伽昨晚上入住长干寺,今天一早就赶来知府衙门报道。他细听了崔辞与李暧在衙门的遭遇,笑道:“小僧一大早赶来,原只打算当个看客,没曾想崔大人如此缺人手。也罢,那么小僧就替大人走一趟白义家里。”
崔辞道:“听说白义有些疯癫,你去最好。用你那“善巧”开导开导他,兴许能有所助益。正好也叫我们见识见识。”
李暧一听二人这话苗头不对,又是要辩的意思,忙将白义家的地址给了慧伽,拉着崔辞往蒋山去了。
***
初春时节,蒋山上的树木刚抽了点细芽,点点新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山路崎岖狭窄,沿途有高低错落的石块,山路两侧,时而是陡峭的山坡,时而是浅浅的沟壑,偶尔可见古老的石碑和新坟,上面雕刻着文字。
崔辞和李暧一路上山,都留心看着道路,这山间小路看起来崎岖蜿蜒,实则一路景致坦荡,半点没有能藏人的所在。
爬到山顶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正是晌午时分,烈日当空。二人口干舌燥,正打算寻处山涧弄点水喝。
“咦!大人你看!”李暧突然指着前头,“那有户人家。”
崔辞顺着李暧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小路尽头有一片竹林,竹林后果然伫立着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小屋外围用粗糙的石头和随意捡来的木头搭建了围挡,勉强算是个院子。
院子围的低矮,崔辞踮起脚,便能从外头瞧见里面。那茅屋前后的空地上,铺排了药材与山货,成片成片的摊在地上晒着。
“晒着这么多药材,莫非就是苏老越家?”
崔辞心中疑惑,想着方森说的话,这蒋山上只住着苏老越一家,原来沿着山路一路走到头,便到了。
破旧的木门半掩着,李暧走上前,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二人不敢擅闯,李暧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屋里有人吗?”
“谁呀?!”
一个药农打扮的老汉端着一盆药箕,从屋里走出来,他头上带着草帽,肩上搭着汗巾,另用一块粗布手帕系着鼻子。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往下滚落,他一脸小心警惕的望着崔辞跟李暧。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李暧走上前,好声好气的说道:“请问这是苏老越家么?”
那老汉不吭声,眼神中是满满的敌意。
“老丈,你别怕。我们大人是新上任的江宁府知府,特地为调查孙大人失踪的案子来的。”
“孙大人?!”苏老越听见这三个字,敌意瞬间土崩瓦解,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双目灼灼盯着崔辞上下打量。
“老爷是为了找孙大人来的?”
“不错,”崔辞上前一步,“我们是为孙大人失踪的事情来的。”
李暧插嘴道:“我们大人要与你对一对当天的一些细节。另外劳驾,您先给我们两碗水解解渴吧。”
“好好!老爷快请进!”苏老越急拉着崔辞走进屋里,便去找碗装水。
崔辞进了屋,扫视了一圈,这屋里简陋,一股陈旧的老年气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屋子一角摆放着一张简易的木床,床上铺着破旧略显单薄的被褥,木床旁边放着一张四脚桌,两把凳子,墙上挂着药篓和药镰。床的后面,另有一个小房间,里面传出起伏均匀的鼾声。
“那是我的老婆子。”苏老越端了水进屋,见崔辞往里屋里留意,有些不好意思,“她久病在床,见不了客。大人,您快坐!家里腌臜,二位别嫌弃!姑娘,您要的水!”他将两碗水毕恭毕敬放在桌上。
崔辞点点头,道了声:“有劳!”
李暧可顾不上客套,端着水“咕咕”三两口便喝干净了。崔辞略通些医术,听苏老越说他老婆子久病,但听那鼾声,却是个身体强健之人,下不来床,应是腿脚类的毛病。
“大人,您喝水!”苏老越手忙脚乱的招呼崔辞,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爬上床,撅着屁股从床板后面抱出一个木匣子。
他把匣子放在桌上,扫了一眼崔辞和李暧,方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崔辞早猜到苏老越拿的是什么东西,但当匣子掀开的刹那,他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暗道一声赞
血灵芝!
沙发,大沙发
老婆子也不简单的感觉
第一案:贪(13)初上蒋山
只见那血灵芝似鲜血般的赤红,纹理细腻,确是不可多得之极品。这样一个宝贝,青天白日,堂而皇之的放在大街上卖,难怪会招来心怀不轨之人。
“就为了这东西,”苏老越擦了一把老泪,“害了孙大人。我若早知道会这样,当时便不去告官了。那畜生要要,就给他好了。权当我苏老越没得了这个宝贝。孙大人,我苏老越对不住您!”
“这本与你无关。东西既然是你得了,就该是你的。孙大人所做,只是为官应该做的,你也不必自责。”
“大人,您能找到孙大人吗?”
“本官自会尽力。我这趟来,就是想问你,孙大人与都头白义来你家探访时,二人可有何异常之处?”
苏老越蹙着眉头想了想,果断的摇了摇头。
“没有异常。当时,孙大人还特意叮嘱白义,往后在东市上时常照应着老汉,那个黄大胜也要盯着,别再让他欺辱老汉,抢血灵芝。哦,对了,孙大人还说,江宁府即将开办安老坊,我跟老太婆要是不想在山上住了,他替我们安排,就去安老坊住,安养的费用都由官府出。。。”说着说着,苏老越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孙大人。。。”
崔辞等他情绪平复了些,又问道:“那个白义有没有异常举动?”
“大人指的是。。。什么异常?”
“譬如心不在焉,或是催着孙大人动身,诸如此类的。”
苏老越带着疑惑,低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抬起头,冲着崔辞摇了摇。
“那个人没有什么异常。”
李暧急了,追问道:“你再想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