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1)

甫一进门,喧嚣声如潮水般扑面而来。数十张赌桌整齐排列,每张桌前都围满了赌客。赌场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骰宝桌,桌上铺着锦绣桌布,庄家手持骰盅,手法娴熟地摇晃,引得周围赌客屏息凝神。

高德安在这骰宝桌上玩了一宿,他额头冒汗,心里却亢奋的不行,在柴绍衍身边当差不容易,赌,是他高德安人生唯一放松做自己的时候。

但今天晚上,高德安却放松不下来。

原本赌场是不愿再赊他银子了,但耐不住他好说歹说,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与柴家大管家的身份,硬是又借了 200 两下场。他知道,这已经是赌场能给他的极限了,毕竟前后连本带利已经欠下 2 万两银子,这对哪家赌场来说,都是没有先例的。

高德安为了借到这最后的 200 两银子翻本还账,跟赌场定下君子之约,今晚若是输没了,便剁去自己一双手,往后再不进赌场。

他几乎落到走投无路之地,任何有脑子的人知道他再借就是玩火自焚,无奈当局者迷,唯有他高德安坚信自己仍然能翻本。

他一整个晚上都坐在骰宝桌前,未曾起过身,尿憋了一膀胱,他也不在意,所有的精气神聚集都在牌面上了。

这一局,他输了,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高德安两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对面的庄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将手中的骨牌捏得几乎变形。输了便要剁去双手,他没了双手,便是废人一个人。高德安很清楚,对于一个对自己来说毫无作用的人,柴绍衍会怎么对待。就算是三代家奴,柴绍衍也会毫不留情得把他一脚踢开。

他高德安没有柴家,没有柴家大管家的身份,就什么都不是,与这露宿街头的老乞丐没有差别。对了,他还将会是一个没有双手的乞丐。那时候,他要怎么活下去?

但正是这些不断加码的赌注让他无比的亢奋,心跳几乎停止,耳边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旁的一概听不见。他沉迷赌场,追求的不正是每个这样的激动人心时刻么?

庄家面无表情,缓缓翻开最后一张牌。

高德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面,像疯子一般,两眼发直,嘴里喃喃念叨:“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开牌!”庄家冷冷地说道。

高德安颤抖着双手,将牌缓缓摊开。周围的赌客发出一阵低呼他的牌面只差一点,却终究不够大。

庄家的牌稳稳压过他,胜负已定。

“啪嗒!”高德安手中的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身体彷佛被抽空了一般,瘫软滚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高是不是为了钱做了什么坏事啊?

高是有秘密的!

烂赌鬼

第四案:慢(20)高德安(二)

“哎哟,哎哟,这人怎么了?”

“怎么回事儿呀?!”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叹息,有人幸灾乐祸,还有知道高德安是怎么回事的熟客,悄悄说与众人:“这人是柴府的大管家高德安,输了不老少银子了,要剁手啦!”

“柴府?哪个柴府?!”

“还有哪个柴府!就是那个啊!完啦,完啦!可真是天大的丑事!”

“柴府的大管家能差银子?我不信!”

“哪得看他赊了多少呀!”

“多少?”

那人比划了一下手指,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人群中走来四个光膀子的大汉,四人走到高德安跟前。其中一个俯下身子,一把拎起高德安的领子,道了声:“安爷,走吧!”

另外三人随后补上,连拖带拽的,将瘫软的高德安提溜起来。

人群自觉的分出一股道,众人带着遗憾又心有余悸的目光,看着高德安被那四个大汉拎上了二楼。

二楼是贵宾区,设有私密的包厢,供富贵人家与官员用。另还设有休息区,提供茶水、热菜、糕点,供客人中场休息,缓解情绪之用。

此刻那赌场的老板,人称“狗脸无毛”的,正在二楼休息区的高台上,俯瞰着整个大厅。他手中转着念珠,眼中精光闪烁,冷冷随着高德安被人抬上楼梯,再扔到自己脚下。

“狗脸无毛”之所以叫“狗脸无毛”,乃是因为此人长着一张筒子嘴,而且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客人有银子的时候他便如数日未见主人的狗一般舔上来摇尾巴;若是某人赌光输光,潦倒到没有活人气息,他能嗅出你再无翻身的可能,那时他便翻脸不认人,龇牙咧嘴的扑咬上来,连人的骨头都啃干净。

见高德安被抬上来,“狗脸无毛”转身走向露台。那几个壮汉跟在后头,也将高德安架着,去往露台。

二楼露台是剁人手的地方,空出地上放着一个表面呈暗红褐色的木墩,木墩旁是一把闪着寒光的短斧。单瞧那短斧斑驳的手柄,便知它战功赫赫,不知多少烂赌鬼的手断在它的斧刃之下。

高德安挣扎着从地上爬跪起来,然后止不住地打起摆子。

“安爷,扶着安爷,别让他厥过去了!”

那几个壮汉便上手,将高德安支棱起来。没料到,那几人一上手,突然之间,一阵骚臭味四散开来。众人低头望去,只见湿哒哒的液体顺着高德安德大腿流下,浸湿了他的裤子,滴落在地上。

想是在此地,这样的场景赌场的人都见惯了,无人哼一声,俱是冷冷地看着。

“安爷,您别恼,这是为您好!您真不适宜再玩儿下去了,跺了您的手,方才能熄了您心头的欲念!”狗脸无毛”转着手上念珠,敛住笑意,对斧头边站着的壮汉扬了扬下巴。

“不!不!”高德安还魂似地大叫起来,“狗爷,您别剁!剁了手,我上哪去给您弄银子?我可是柴府的大管家,每月过手便是几千两的花销。您信我的,只要我手上稍微紧一紧,不消三四个月,便能把银子统统还上。”

“狗脸无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道:“安爷,您这话我已经听出耳茧了。要不是冲着您柴家大管家的身份,我能给您赊 2 万两银子?这已是极限了,甭再忽悠了。您没了这双手,好生回家过日子吧,别再来了!这两万两银子,回头我还得上柴府要去!”

“不能啊!没了手还如何好生过日子?”

“那我可管不着,这两万两银子,回头我还得上柴府要去!

高德安听了他还要上柴府,顿时吓的面无人色道:“狗爷狗爷!千万不能让我家老爷知道!我求求您!此事容我缓一缓,您大约是不知道,柴家上下都由我做主!这样吧,您给我留一只手,就一只!我一定给您把钱还上。。。”

“狗脸无毛”可不想再与他多废话,挥了挥手,便转头去喝茶。

那几个壮汉将高德安拖到木墩旁,其中一个将他的手腕死死按住,拿麻绳把他的双臂捆紧,拽至木墩上。粗糙的麻绳勒进皮肉,高德安如同待宰的羔羊,半点动弹不得。

“饶了我吧!不要。。。求求你们。。。”高德安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