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辛夷不解地看向其他人,“佛爷讲的什么?”

阮决明握拳轻咳一声,笑说:“裴小姐,让你多食点。”

气氛松泛了些许,人们安静地吃饭。

少顷,裴怀良出声说:“佛爷,就这么草草了事,大少的人看上去不太满意。”

阮商陆抬头瞧了他一眼,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拭嘴唇,说:“良哥,我知道你看重良姜,我也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但是,不管是对阮家还是对裴家来说,这都不光彩,这甚至可以说是丑闻。受委屈的是老四,丈夫刚走又遇到这样的事,没有比她还伤心的了。我觉得安静地处理此事才是最好的。”

“话是这样说,大少的人少说也近百人,闹起来不好收场。”

“这些就交给明来解决,我相信他会做得妥当。”

裴怀良一顿,“你是说……?”

“南方的生意再小也是生意,总要有人管。除了良姜以外,我最看好南星,但他还小,做事冒冒失失,得再磨练一阵。”阮商陆说着朝南星看去,后者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阮商陆接着说:“倒是有别的人选,但不是阮家的人,你知道,旁人总是不能轻易……看吧,良姜就是最好例子,要计较,南方一干人我通通都要查。我老了,没这个精力了,什么斗啊抢啊,不想再深究了。”

没有斗争,何来你如今的山头?

裴怀良压下不快,说:“佛爷的意思是,暂时都交给刀哥管?”

“嗯。”

“包括与裴家的生意?”

“自然。”阮商陆说,“明很年轻,有这个气力。不过我也考虑好了,夏妹在那边也没事可做,差人手的话,家里的一些生意我会交给她打理。”

阮法夏惊喜地说:“爸!你准许我回来了?”

阮商陆对她笑了一下,“你要听话,回来可以,那边也不能忘,勤快点,两边走动。”

“爸最好了!”阮法夏雀跃得就快要上前去拥抱他了。

阮商陆看了看角落的两位女佣,对裴繁缕说:“老四可以回西贡,也可以待在这里,今晚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冬的人你不用管,但这些女孩子可以任你处置。”

裴繁缕心口一滞,佛爷的意思是要她灭口。她勉强笑了笑,更像哭,表情很难看。她说:“她们跟我有好久了,同我很亲,尤其是这两个孩子。”

阮商陆眉头微蹙,眼里既有不可理解又含着审视。

又不要她亲手做掉,连这个心都狠不了,是怎么一刀杀了良姜的?

阮决明故意发出轻微的咀嚼声,随意道:“不如这样吧,我那儿都是些阿妈阿婆,家里那个没有可以说体己话的人,大嫂这两个女孩子正好合适。”

裴辛夷一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默默吃饭,听见“家里那个”,不知怎的晃了下神,手里的勺子掉到桌上,磕碰出声响。

她捡起勺子,抬眸一看,阮决明正好掠过她看向别处。视线短暂相接,她敛了眉目,继续吃粥。

幸好阮商陆没有注意到这点动静,他对阮决明说:“好,你来安排。”

安静片刻,阮商陆说:“裴六,吃的合你胃口吗?”

裴辛夷充耳不闻,夹起一块竹叶包。

裴怀良叩了叩桌面,提醒说:“老六,佛爷问你话,早餐是否合你胃口?”

裴辛夷轻“啊”了一声,找到阮商陆所在的方向,说:“好好味,不知佛爷在哪边请到这么好的厨师,我想请回家去。”

她蹙着眉微笑,做出十分可人的模样,“佛爷不知,我有肠胃病,一般美味的东西都吃不了。”

阮商陆真有些关切,倾身问:“妹妹这么年轻就有胃病?”

听了裴怀良翻译,裴辛夷才说:“是啊,我工作好辛苦的,常忘记食饭。”

裴怀良蹙眉说:“欸,大哥知道嘛,做老爸的人怎么可以不关心?”

裴辛夷摊手说:“家里细佬细妹一堆,阿爸哪有空关心我。”

阮决明玩笑道:“我看裴小姐不如留下来,这里餐食合你口味,空气又好,再无城里人的烦恼。”

“阮生不要乱讲。”裴辛夷瞥见他握筷的手上无名指戴的金戒,笑着说,“我是城里人,你们算什么,山顶洞人?”

阮商陆朗声笑笑,“裴六真是可爱。”转而问裴怀良,“今年多大?”

裴怀良抿了抿嘴皮,说:“二十七。”

“这句话我听懂了,说我今年廿七岁。”裴辛夷眉眼弯弯,好不娇俏。

阮决明看着她笑,不自觉勾起唇角。他好些天没休息,精神持续绷紧,倦极了,这笑化在他心底,仿佛能熨妥一切。

他想不明了,到底是恨她多,还是别的什么?

饭吃得差不多了,阮商陆说要休息,让他们散了。

走出宅院,阮法夏打着哈欠说:“大嫂,你去我那里吧,怎样都要先休息。”

裴繁缕犹豫地应下,去瞧阮决明,说:“刀哥,这两个孩子,我……”

“不急,之后再说。”阮决明拍了拍她的肩头,“大嫂,委屈你了,实在辛苦,事情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交代。”

裴繁缕一直想单独找他说话,也一直没机会。当下听他这样说,话里藏话,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我们走吧。”阮法夏对裴繁缕说,又同另外的人挥手道别。

南星凑到裴辛夷身边,亲切地说:“裴小姐也上车吧。”

“嗯。”裴辛夷收回落在裴繁缕身上的目光,往吉普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