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辛夷睨了他一眼,“有谁讲过你可爱吗?”
向奕晋想了一下,说:“有啊,经常听人这样讲。”
裴辛夷再度失笑,“真的很不懂得迂回,你至少要先谦虚啊。”
向奕晋走回她身边,保持着夸夸其谈的语调说:“事实当然要承认咯,谦虚的话不就是虚伪?”
“得,你讲什么都得。”
这就走到了买咖喱鱼蛋和牛杂的小摊旁,下班时间,来往的人难免在这里停驻,买上一份吃食。不乏分开一天的情侣,他们拿同一个纸碗,两支细长竹签,靠在一起分着吃。
向奕晋和裴辛夷各自要了一份鱼蛋,他还想尝试牛杂配面筋,但一个人吃不完,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她客气地拒绝,他还是一个人点了一份。
裴辛夷拿出钱夹埋单,向奕晋要抢着付,她说:“后生仔刚找到工作,当然是姐姐请你食啦。”
他为“姐姐”这个称呼而停顿了一下,顺势卖乖说:“多谢 Daph 姐。”
老板把吃食递到他们手头,向奕晋尝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吞咽后他说:“好好味。”
裴辛夷说:“我真的走了,下次得闲我们可以去吃其他的咯,这附近还有好多。”
“原来你是街头美食家。”
“算不上啦,看哪里人多就吃什么咯。”
“其实我也是。”
两人对视而笑。
裴辛夷轻轻挥手,“Bye.”
在都市夜晚的灯光里,皮革包臀裙被撑满,高光抹了这边的一抹蓝绿,阴影抹了那边的一抹酒红,踩着高跟鞋的长腿迈着轻快而优雅地步伐,然后被游鱼一般袭过来的人群淹没。
向奕晋看着那背影消失地再看不见,心里竟有一分空落落的感觉,还好手里有两碗小吃,足够填补他第一天上班之后空空如也的胃。
与中环对望的尖沙咀,夜为它披上一层面纱。
阮决明陷在沙发里,整间套房只有他一个人,开着一盏落地灯,很是寂静。茶几上、地毯上、斜前方靠墙的办公桌上,到处都是文件。
一整天的会议,应该说连续好几天的会议,让人精神疲惫。要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感到累的。
有一个很明显的原因,即裴安菀很像裴辛夷这件事,使他无法忽略,甚至整个会议过程中时不时就会想到它。
勾住铁珠串的链子,拉一下,开灯,拉一下,关灯。如同呼吸训练的频率。
最后灯灭了。
阮决明在沙发上躺下来,双手撑在脑后,眼前黑黢黢的一片,慢慢地有了形,有了画面。
昔日的少女,还有脖子上时隐时现的银色项链。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两天后的下午,阮决明被邀请去了一家马术俱乐部参观,同行的有投资顾问和法国朋友。
俱乐部占地十余亩,相较于阮家的马场来说,着实很小。但这是寸土寸金的香港。俱乐部有一片室外教学场地,一个国际标准的室内比赛场馆。马匹主要是进口马,有一匹马主养在此处的马,去年还拿了当地比赛的奖。
阮决明一行人从马厩、医疗站、室外场地,慢悠悠地走进了室内场馆。
法国朋友语速很快,把顾问、俱乐部老板、经理和翻译连带着影响成了快语速,阮决明不喜欢这么快的语速,很少加入谈话,不过也一字不落地听着。
他们在栅栏外驻足,俱乐部经理谈论起土质、湿度一类的事情。
阮决明听着,就看见马术教员引着一匹荷兰马走了出来,他没有牵马的颊革或缰绳其他地方,而是让学员完全自己骑。这是一匹成年马,马背上的却是一位小女孩裴安菀。
后头还冒出一匹马来,由裴安逡骑着。
俱乐部经理认识他们,向其他人说:“咦,这是裴家的公子、千金。”
裴安菀在教员的指导下练习偏横步,背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抬着。
阮决明看来看去,总是从她身上看到裴辛夷。再细看那脸,颇有些生气的浓眉,男孩儿一般的挺直的鼻梁,还有眼睛,与那双眼睛肖似的轮廓,他在照镜子时看见过无数次。
“阮生。”曾念就在旁边,同他打了招呼,也不等他回应,又向周围的人介绍起来。
闲聊片刻,阮决明一行人要去别处,向曾念道别了。
计算着马术课程的时间,阮决明谈完事情,离开俱乐部的时候,果然在门口碰见了曾念他们的车。
曾念邀请他上车。
新的司机还没着落,当下是周珏在开车。她看见阮决明,一点儿不认生地招呼:“阮生。”
阮决明坐副驾驶座,裴安菀倒省得和他挨在一起,心烦。不过没挨在一起也是有点儿心烦的,尤其是看见周珏与他有说有笑,她便觉得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向着他了。
这么想着,裴安菀对裴安逡说:“你和我是一边的,对不对?”
裴安逡郑重点头,“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周珏听了说:“八仔,你知你这叫什么?国语说,觉悟高。懂不懂?”
阮决明转过头去,看着裴安逡说:“为什么我是敌人?”又对裴安菀说,“我有这么讨厌?”
曾念讪讪地笑说:“阮生,细蚊仔不懂事,你还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阮决明噙着笑,“我看他们可爱得很,没由来就想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