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
“不需要。”
周缘在彭霄说完这句话之前率先打断,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转头对他笑了笑。
“一点小事儿,不用担心。”
她就是这样的人,平日里可以照顾所有人,但是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事麻烦别人。
尤其是彭霄。
“你快带小猫去医院吧,”周缘赶在彭霄再次开口之前将小家伙递到他手里,连同自己的围巾一起,“麻烦你了,今天没时间请你吃饭,下次你想吃什么,我请。”
“好,那微信联系。”
彭霄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默了一会儿,最终这样道。
周缘急匆匆地走进派出所,进了接警厅后迎面看见一道绿色的铁门,上面写着“办案区”,她抬起头就看见办案区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个油光水滑的老头,脑袋上歪歪扭扭贴着块纱布,嘴里还念念有词,在他旁边站着个老实巴交的老头,眉头皱成八字。
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一看就是对眼前梁诚忠和周大春这两个小老头的最佳形容。
周大春眼尖,先看见了周缘,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缘缘啊,你快过来劝劝你梁大爷,他非得跟人家打官司,要人家坐牢。”
周大春说完冲周缘摇了摇头,看上去挺愁人。
不怪周大春觉得愁人,周缘就这么低头看了梁诚忠一眼,也觉得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占理。
先是脑袋上那块摇摇欲坠的纱布,根本没贴牢,风一吹就往上跑,时不时还能露出里面的伤口。
周缘瞥了一眼,破了点皮,再不去医院估计就愈合了。
再说梁诚忠这身打扮,紧身红色 polo 衫,细腿裤,锃亮的小皮鞋,喷了不知道几斤发胶的头型。
怎么看都不像正经跳舞的。
“和解?我拒绝和解,必须讨回个公道,我什么时候勾引他老婆了?我什么时候摸他老婆腰了?那是舞蹈动作,那是为了优美,那傻老爷们儿懂啥呀!”
梁诚忠抓了抓头发,仍然不服。
民警从里间的屋子走出来,面色严肃呵斥道:“小点儿声,这不是你家!”
梁诚忠立刻噤声,周缘抬头瞅了一眼,猜测里面是那位跳舞大妈的老伴正在接受询问。
周缘叹了口气,见她爸缩在一边不吭声,显然是没劝动梁诚忠,她只能挨着梁诚忠坐下来,好声好气地劝说,句句恳切,可是梁诚忠似乎越是被劝,越是不听劝,周缘说一句,他就要顶两句,以至于说到最后周缘感到口干舌燥,却也没有发火,只温柔地说,
“大爷,我知道你生气,但说白了,你也去了医院,医生都说没事儿,你就为这么点事,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我脑袋现在还晕着呢!再说了,他这是玷污我的人格,凭什么说我不正经?凭什么?他老婆非得跟我跳舞,我能怎么办?”
梁诚忠还在愤愤不平,周缘顿了顿,感到一阵头疼。
“你就是不正经,还用的着别人说啊?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身后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话,周缘转过头,看见她哥梁晓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派出所,双手插兜走过来,双眉紧锁,不耐烦极了。
周缘鲜少看见他哥露出这副表情,毕竟平日里他自己都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冷不丁这样,周缘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样子的梁晓冬似乎真的吓到了梁诚忠,刚才还据理力争的老梁罕见地闭了嘴,在看见梁晓冬不耐的表情后还缩了缩脖子。
看上去有点怂。
“爸,爸没有……”
“闭嘴,我没你这个爸。”梁晓冬说完瞪了梁诚忠一眼,催促他,“赶紧签和解书,然后走人,别给我们找麻烦。”
梁诚忠着急了,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梁晓冬一个眼神吓回去。
“那大爷怎么不一板砖拍死你呢?”
梁晓冬咬牙切齿地说。
在梁晓冬的催促下,梁诚忠不情不愿地签下了调解同意书,那位打人的大爷当面向他道了歉,可明显也没那么情愿,旁边夹在中间的大妈更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看起来尴尬极了。
“行了,你们两个孩子快点回家吧啊,明天还得上班呢。”
出了派出所,周大春连忙对周缘和梁晓冬道。
“周叔,麻烦了。”梁晓冬看了周大春一眼,这时表情才柔和了些,只是随后看向梁诚忠时脸又冷下来,“他要是下次再作妖,你就看着别人打他,千万别帮忙,那样咱们就省心了。”
“不是我说你这孩子……”
被数落了半天,梁诚忠像是真的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开了口,不过周大春见状赶紧拦住,说孩子们明天还要上班,别给他们添麻烦,随后跟周缘和梁晓冬使了个眼色,匆匆架着梁诚忠走了。
只剩下兄妹两人,周缘和梁晓冬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开口道:“走一段?”
说完,两人都笑了,沿着路灯,并肩往家的方向走。
“行啊你,刚才那么严肃正经,让我刮目相看。”
一路上梁晓冬那双话痨的嘴罕见地没有运转,周缘用余光瞄了一眼她哥不算愉快的表情,眨了眨眼睛,轻声开口。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梁晓冬白了周缘一眼,脸色好转了些。
“夸你呢,我以为你根本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