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缘故意回避了他的眼神，低头看向地面，没有说话。

“我们之前说了一起带元宵去宠物医院洗澡，不如今天……”

彭霄说话的同时轻轻向她靠拢了一步，想要去牵她的手，周缘感觉到他的靠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手臂在彭霄的掌心擦肩而过，留下一片空白。

彭霄微怔，低头看见周缘淡漠的神色，而后收回手，拇指和食指指腹下意识触碰在一起，似乎想要留下周缘手臂残存的温度。

“我不去了。”

周缘眉眼微凝，看向别处。

彭霄双唇紧抿，默默看着周缘，而后道，

“你是不是太累了？那今天先不带元宵去洗澡，让它脏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去吧，你想吃什么？”彭霄一眨不眨地盯着周缘，“要不我回家给你做饭吧，之前你不是说想吃……”

“不用了。”

周缘打断了彭霄，抬起头直视他，轻声道，“彭霄，我们分手吧。”

彭霄垂眸看着周缘，目光骤暗，像是不敢相信周缘在说什么，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是因为我前一段时间太忙，你觉得我的陪伴太少了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住在一起这段时间，我有什么坏习惯，你接受不了，我都可以……”

彭霄的呼吸有些急促，只觉得心似乎被急剧撕开一道裂口，传来一股剧烈的痛感，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言说，只能慌乱地搜罗着各种原因。

“不是因为这些，你做得很好，”周缘压抑着心里的刺痛，平静道，“只是我觉得咱们两个不太合适，所以分开吧。”

“不合适？”彭霄低头紧紧盯着周缘，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我从来都不觉得我们哪不合适，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承认很多地方还需要磨合，但你说过的，你喜欢我，也喜欢跟我在一起。”

彭霄的眉眼黑沉，将周缘笼罩其中，周缘抬眼便能看见他那双泛红的眼眸，以至于她只抬起头一瞬便转过脸不去看他，一字一句道，

“我喜欢你，不代表我们合适，不是吗？”

“那什么才叫合适？”

彭霄将“合适”二字咬得极重，他就这样盯着周缘，直到眼睛快要红透。

“什么叫合适？你应该去问问你姑姑，”彭霄步步紧逼的态度逼出了周缘心底里的隐怒，她抬头盯着彭霄，轻声道，“她不是一心想着撮合你和吴仪珊吗？你不是昨天跟吴仪珊一起吃了饭吗？难道你不知道，谁跟你才算得上合适吗？”

这些事情在心里憋得太久，如今一口气全说出来，周缘不由激动，音量也下意识提高，巷子里行人三三两两，听见角落里的动静不由看过来，周缘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常态。

彭霄顷刻失语，周缘的话像是汹涌海啸，让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周缘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而他却全然不知，他看着周缘，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窒闷，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如鲠在喉，良久他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我和吴仪珊不是你想的那样。”

彭霄的胸腔剧烈起伏，他深吸口气，低头认真看着周缘，“她父亲是我们家生意上一位很重要的客户，但是我跟她只见过两面，一次是过年呼城商会的一次聚会，还有一次就是昨天，这一点我要跟你道歉，因为我父亲告诉我只是带我一起参加饭局，我没有想到到了那里以后是他刻意安排让我和那个女生见面。”

周缘静静听着彭霄的解释，没有说话。

“至于我姑姑，我从来不知道她跟你说了那些话，我替她向你道歉，并且我发誓，在我和你的关系上，任何人都阻碍不了我的决定，无论是我姑，还是我父亲。”

彭霄目光紧紧跟随着周缘，分毫不移。

“你说完了吗？”

周缘抬头看了彭霄一眼。

彭霄静静看着周缘，觉得有千百句话想要跟她说，然而此刻看着她的表情，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猜到了，我相信你和吴仪珊什么都没有，”周缘安静地开口，“至于你姑姑，她说的那些话我也就是当时听的时候会有点难过，现在甚至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彭霄不再说话，只死死盯着周缘。

“所以我提分手跟这些有关，也跟这些无关，或者说，有没有发生这些事，我们都会分手，不是吗？”周缘抬头看着彭霄，挤出一个笑容，“因为我们本质就是不合适的，你不承认也得承认，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工作，我们身上所有可以衡量的条件拿出来任何一条，都像是来自于两个世界，你知道吗？上周我的转岗结果下来，没有通过。”

彭霄猛地怔住，周缘却不为所动继续道，

“我一开始非常失落，后来才知道，那个机会给了行里的一个新人，吴仪珊的亲表妹，更可笑的是，刘主任还过来试探我，问我怎么没有叫你和你爸帮我找找关系，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我一直非常努力想要争取的东西，在一部分人眼里那么唾手可得，我知道我已经二十七岁了，说这种话真的很矫情，但我还是想说，我不想未来永远都被这些问题缠着。”

周缘鼻头微酸，“所以彭霄，我提分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未来还会有无边无际的问题，所以就到这吧，我们都努力了，也不算遗憾。”

“你真的觉得不遗憾吗？”彭霄直直地盯着周缘，眼眶泛红，“我们前几天还在一起布置家里，还在聊客厅的那个角落要摆一个什么样的餐边柜，要什么时候带元宵一起去旅行。”

周缘的呼吸急促，强压着起伏的胸口，低头道，

“对不起，我没法和你一起实现了。”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我会有未来？”

彭霄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而后默默看着她。

周缘被他的视线紧紧锁住，无处遁逃，只能抬起头与他对视，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曾经想过两人会有未来，但现在说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不想再这样呼吸不畅下去。

“和我在一起，给你造成了很大压力，对吗？”

彭霄感觉到周缘的排斥，眉心微皱，脸上浮现出受伤的情绪，周缘的心脏再一次被攥紧，此时此刻她无比讨厌素日里她最爱的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因为她需要极力克制自己才能做到不心软。

“对。”

良久，周缘还是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波动，说了这样一句。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分手吧，我压抑了很久，现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周缘的语气带着冷意，彭霄的面色慢慢转白，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不再有波澜，

“好，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这么不开心，那我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