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莲回头看他。

“方老师……我会继续留在学校的，但我有个条件。”

“嗯？”

“你不要再和别人相亲了……真要再相亲……就……就和我相吧。”

方青莲惊住。

“反正我也是个适婚青年，工作稳定，也没有不良嗜好，你对我也算知根知底……方老师，阿莲，你好好看看我，觉得我怎么样？”

季朗认真说着。手上紧紧抓着方青莲不放。

爱情如此这般，突如其来，如轻轻吹拂的夜风，环绕到了两人身侧。

*

转眼，又过去一学期。

这对恋人仍处于热恋。

初秋时节，列车站前，季朗提着行李箱，手上握着前往 K 省的车票。

方青莲来送他，说：“到了 K 省，记得给我打电话。”

这学期，季朗和另外两位老师，一起被安排去 K 省进修学习，为期半个月。这时同行的两位老师已识趣地先去检票口排队，不打扰这对小情侣好好道别。

方青莲继续说：“唉，为什么我们体育老师就不能出去进修？我也想去 K 省……真羡慕你。”

季朗笑：“我是去进修，又不是去玩，有什么好羡慕？”

方青莲失落地说：“不是玩，而是……我的资助人，他就在 K 省，我和他好多年没见过了。我很想去看看他……”

两人正说着，检票口方向，一位同行的老师向他们喊：“方老师，再不放季老师走，火车要开了！”

季朗只好摸摸方青莲的头，安慰说：“那等我回来，什么时候我们找个假期，我再陪你去看望……对了，我带 K 省的特产回来，怎么样？有什么想要的吗？”

方青莲摇摇头：“你随便买吧。我没什么想要的……不，也不是没有想要的，但这不用等到你回来……”

方青莲仰起脸，笑着指指她的脸颊。

这是恋人之间的暗号，是希望季朗能亲亲她再走。季朗看懂，脸一红……但他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做这种事。他只害羞地假装咳嗽两声，仓促说声再见，快步走向同行的老师们……

*

后来，季朗常常想起他们分别的这天。

他后悔。

后悔当时没亲她，没拥抱她，没好好和她说再见。

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那竟然是他最后一次见方青莲。

30:战斗

面包车内，驾驶座上。

季朗徐衡眼角发红。

他继续说：“我到了 K 省之后，其实每天都和阿莲联络，一开始，还好好的。但有一天，她突然情绪很低落，我一问，她说是班里的学生出了点事……”

副驾驶坐上，黄书慧还把我握在手中。我的听筒中传出徐梦琪的声音：“那个时候……就是赵婉出事了，对吗？”

徐衡答：“对。但是阿莲什么也没告诉我。可能是不想我担心。所以我打电话问了校长，是校长告诉我，阿莲班上的学生死了，另一个学生书慧被认为是凶手……我知道了急的不行，想回去。但阿莲又在电话里跟我说别担心，说她已经找到证人，能证明书慧无罪……”

通话那头安静了，似乎那边的人都听入迷了。

“但是，我不知道那个证人到底是谁……阿莲和我打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只说她要外出……再后来，阿莲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我又打校长的电话，校长竟然说……阿莲掉进江里，死了。”

徐衡闭了闭眼，他紧捏起拳头。

“等我回到十允市，我……我只见到阿莲的尸体……”

徐衡哽咽了。

“我不知道阿莲遭遇了什么，但我肯定那绝对不是意外。你们不知道，阿莲她虽然是体育老师，但她根本不会游泳，她小时候有过溺水经历，她怕水……她不可能会大半夜去江边……我觉得这事太蹊跷……总之，我开始查这件事，后来，我就查到了周凯云的父亲何兆兴头上。

“当时，我就怀疑是何兆兴害了阿莲。何兆兴当年在十允市也很有势力，有小道消息说他涉黑……但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再后来，我还是辞去了工作，改名换姓。我到草容市去，应聘到 W 集团上班……最后，大概是三年前，我终于当上了何兆兴的秘书……我也终于确定，我没有找错人。”

徐衡说完这些，听筒那头又安静了一阵，才传出黄珍的声音：“那你和黄书慧，又怎么会在一块儿？”

“我成了何兆兴的秘书后，发现他不仅是涉黑。还和几个贪官有勾连……老实讲，我想过直接杀了他。但我家里还有父母，亲人……我见识过他们那种黑社会的手段。如果我真杀了他，他手下的人肯定会找上我的家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阿莲当年的学生，那个叫书慧的女孩……

“算算时间，书慧应该出狱了，我决定去见书慧……最后，我在城北的一家理发店里，找到书慧。她起初没认出我，我观察她一阵……我认为她能成为我的帮手……于是，我单独约她，和她摊牌……”

*

两年前。冬天。

黄书慧工作的那家理发店附近。一间小餐馆。

窗边，二十一岁的黄书慧和徐衡对坐。

徐衡对她说：“书慧，我介绍你一份工作，月薪上万。你有没有兴趣？”

黄书慧一开始拒绝，但徐衡提到能为她翻案。黄书慧问他:“为什么找我？偏偏是我？”

他回答说：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依靠，也没有任何在乎你的人……你什么都没有。你生在底层，活在地狱，你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