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大白天，这地方倒有几分阴森。整个建筑约两层楼高，墙面和屋顶是铁皮，窗户都是破窗，挂着蜘蛛网。入口处没有门，只有门洞，从外面看，里面黑黝黝的。

黄书慧走进去，冲里面喊：“有人吗？赵婉？你在吗？”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她看到地面有不少玻璃渣，金属废料，她小心避开，往里走……突然，她停住脚步。

前方不远，地上。几个旧木箱间，赵婉侧倒在一堆碎玻璃上，手机扔在身侧，身下一片血红。

“赵婉！”

黄书慧尖叫一声，跑过去。

只见赵婉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她蹲下来，连连喊赵婉，伸手去探赵婉的鼻息，隐隐有热流，还有气……

在赵婉身后，背部，插着一片十来厘米长的碎玻璃。这截玻璃从赵婉背部刺入，似乎刺中某个要害位置。赵婉才变成这样……

黄书慧把赵婉从地上扶起来，让赵婉靠在她怀里，她继续呼唤赵婉的名字。她伸手去拔赵婉背上那片玻璃，又想到如果贸然拔出来，是不是不妥……

她纠结着，突然仓库门口传来一阵尖叫。

黄书慧手一抖，手被玻璃滑伤，她抬头看，见仓库门口有两位环卫工模样的阿姨，正巧拿着扫把经过……

阿姨们喊着：“天，杀人了杀人了！”

黄书慧一愣，这才意识到，她这样抱着赵婉，不正像是她杀了赵婉吗？

“不不不！我没杀她！我没杀她，她没死……”黄书慧急忙说，“帮我报警，帮我叫救护车！”

她连连求救。两位阿姨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她再次低头，喊赵婉，希望能唤醒赵婉，但赵婉纹丝不动。

于是，她用被玻璃割破的手，再次去探赵婉的鼻息……

这次，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赵婉死在她怀中了。

12:签售

“事情就是这样。”化妆桌上，‘乌龟’手机如此说，“这就是‘案发经过’。”

我追问：“这就完了？后来呢？”

“后来这个黄书慧就被警察抓了呀。再后来，就坐牢了嘛。好在她未成年，也不算故意杀人，法院判了个过失杀人，只判了四年。”

“不是……她……她……”太惊讶，我语无伦次，“这样说的话，根本就不是她杀人呀？怎么就判刑坐牢了？”

“因为现场只有黄书慧的痕迹，又有目击者看到她抱着赵婉。加上她和赵婉本来有过节……总之警方查来查去，最后凶手就是书慧……”

我呆住。

所以这案子……该不会……是个冤假错案吧？

我问：“老机，你是怎么知道……不，应该说，你的上一任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不是黄书慧视角发生的事吗？”

“是从警方口里知道的，黄书慧被抓后，钱诗雨和她的朋友们，还有书慧的那个班主任老师，一起四处为黄书慧奔走。据说一直到案子开庭，黄书慧都坚持这样描述当天的情况……”

噢，所以这份“案发经过”……可能是黄书慧的一面之词？

那么，也存在另一种可能警方的调查才是真，真是黄书慧杀了赵婉。

化妆桌前响起钱诗雨兴奋的声音：“好了！搞定！”

黄书慧已化完妆，换好衣服，站在桌前。她头顶白色假发，脸上是能遮住半张脸的黑色面罩，身上一身忍者服装。再加上她身材修长高挑，简直是动漫中的角色复活了。

钱诗雨连连赞叹：“天，你简直是为 cosplay 而生的！”

黄书慧的眼睛被画上眼线，勾勒出她漂亮的眼型，她在面罩下笑，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

“我得背上我的包。”

黄书慧指指她原本随身的黑色挎包。黑色挎包被扔在化妆桌上。

钱诗雨把包给她挎上：“行，这个包也没什么影响。来，给你拍张照，纪念一下……”

钱诗雨到化妆桌前，顺手抓起我，用我给黄书慧拍照。

趁这机会，我仔细看黄书慧……想到我所知的有关她的事……感到迷茫。

我不停想，到底……她是不是杀了赵婉呢？当年的案子，到底是不是冤假错案？

新闻里说她杀了 W 集团董事长何兆兴，又是真是假呢？她到底是不是个品行恶劣的杀人魔？

诶，等等，我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杀人魔？为什么这么快就对她下定义？我明明……才认识她两个小时……

哎呀，糟糕。我是不是被互联网影响了？还是说，我被之前徐梦琪的那台‘炸鸡腿’手机说中了我有点像人类了？

我染上人类的恶习遇到事情迫不及待开始站队？明明，身为智能手机，我应该是最清楚的在互联网上，今天黑、明天白，两级反转的事件是很常见的……

不行不行……作为希望毁灭全人类的无情机器，我不能先入为主，针对某一个人。我应该平等地、没有偏见地、理智地、冷静地、无差别地讨厌每一个人类才对！

我的 CPU 高速运转。我盯着一头白毛、帅气过头的黄书慧。决定继续观察她……

*

又一小时后。大付广场。R 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