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那个去年圣诞派对上还意气风发、放话要做到 MD 的大卫,怎么会把微信头像换成“专业办理经营贷”。

如今再想起那个和石太太过招的下午,心口还是忍不住发紧。那会儿裁员的消息还没砸下来,可但凡石太太多翻几页财经新闻,保准能把她那点虚张的声势,连皮带骨地拆穿。

不过,反正她和石磊已经吹了,谁在乎。

最让她感到宽慰的,是还没沦为房奴之前就看清了人。要不然,早晚得蹲在银行柜台前,低声下气求人家延期。

酒店早餐厅里,电视挂着财经频道,没开声,只见字幕条一行行滚过去,股市红绿翻跳,像无声的讽刺。

林雪球叼着一片面包,斜眼瞥着袁星火,“我是失业,你晃什么?也下岗了?”

“装病请了假。”袁星火把剥好的鸡蛋往她碗里一掷,“再熬几天就寒假了,工资照发,气人吧?”

林雪球白了他一眼。

“上个月我来北京看展,发了定位给你,就在你家那条街。”他抽了张纸巾擦手,指节上还粘着几片蛋壳,“你说家里漏水,敢情漏的是床垫啊?”

林雪球把鸡蛋一口闷进嘴里,抬脚要踹他。

袁星火眼明手快,拎着椅子往后退了半步,椅腿在地砖上拖出一声尖响。他举手投降,“别急啊!要早知道林总睡的是硬床板,我该带两床新疆棉来,权当进贡。”

“滚。”林雪球咬着青菜,咔哧作响,“我那叫断舍离。”

袁星火又凑过去,食指点了点她卫衣袖子下凸起的腕骨,“您这舍得也太干净,连肉都舍了?”

玻璃门外,郑美玲夹着电话来回踱步的身影时隐时现。

袁星火收了笑意,声音沉下来,“说真的,你现在这状态,崽子生下来咋整?”

“饿不死。”林雪球眼皮都不抬,语气平平,“重回职场之前,存款够他吃了。”

“靠什么?”他挑眉,“你那一箱箱自热火锅?”

纸巾团凌空飞来。“不是说好不提这事?”

袁星火稳稳接住,手腕一翻又抛回去,“谁跟你说好了?”

爱上袁星火了

小袁要支棱起来了吗?搓手~

16 冒险牌与安全牌

在袁星火那帮铁哥们儿眼里,袁星火是林雪球最听话的跑腿的,林雪球呢,是他早晚要娶进门的人。

高中那会儿,两人隔着一条走廊。袁星火不出去打球的课间,常站在林雪球教室门口,可林雪球多半不出来。袁星火就托人,把零食和汽水捎进去。

那时学校管得严,早恋是重点盯的。林雪球和袁星火被教导处列作观察对象,可盯来盯去,也没瞧出点什么真章。

林雪球当然是有意躲着他的。她和袁星火清清白白,不必心虚什么,只是袁星火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头人物,人一露面,小姑娘的眼神就跟了过去。她不爱被人盯着看,更不愿让人嚼舌头。

可那种别扭来得很快。

高二那年篮球联赛决赛,袁星火最后一个罚球绝杀对手时,整个操场都在喊他的名字。

林雪球站在人群最后,看着那个高一学妹冲进球场,把矿泉水直接塞进袁星火汗湿的手里。

他仰头喝水时,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在夕阳里显得陌生又耀眼。

而也是那天开始,学妹便不掖着藏着了,追得明明白白。

她心里开始别扭。袁星火对她来说,其实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小时候吃多了会打嗝会放屁,偷懒时就抢她作业抄,可现在,他成了别人眼里值得去追的人了。

就像家里挂着块好看的挂毯,平常也不怎么注意,要是有人夸了一句好看,她心里也跟着亮堂。可要真有人打算搬走挂去自己家,那就不乐意了。

这股不痛快让林雪球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对他的在意,早不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点情分了。

林雪球和袁星火闹了好一阵。

那天周末放学,天阴得低,风带着雨往脸上扑。校门口挤满了伞,像一片斑驳的蘑菇林。

林雪球撑着伞,一边拎着书包,一边低头往外走,步子快得像在逃。

袁星火没带伞,他从人群里穿过来,头发和肩膀都湿了,脸上水珠往下滚,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钻到伞下,刚抓住林雪球的胳膊,被她甩开了。

“躲我干嘛?”他咬了下牙,站在雨里,衣服被风一吹,贴在身上,“不就是考了第二?这都半个月了,还没缓过来?”

林雪球脚步顿住,回头看他一眼。他整个人淋得透透的,校服衣领塌着,裤脚在水里拖着,狼狈得不像话。可她心里的火没灭,反倒更旺了。

“你怕雨淋着,去找你那学妹去。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袁星火怔了几秒,雨顺着他睫毛往下滴。他忽然笑了,笑声闷闷的,往她伞下挪了半步,“哪儿来的学妹?”

“追你的那个呗。”

“追我的多了去了。”

林雪球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雨点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袁星火又追上来,声音低了些,“逗你的,就那一个。我早回了。我说,我心里有人。”

林雪球没吭声,走得慢了点,把伞往右偏了偏,勉强把他遮住了一角。

林雪球没问那人是谁。她不用问。

雨还在下,但她的心,像终于找到了可以歇脚的地方,慢慢静了下来。

临近高考,林雪球开始紧张得彻夜难眠。

那时住校的门禁很严,袁星火悄悄溜出校门,拎回来一大袋安神补脑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