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离开后，方小杏一把抓住吴可黛，满脸焦急：“姐，你见过盼盼，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开始我也不太确定。”利用了懵懂无知的外甥女，只为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吴可黛心中有一丝愧疚，但这话不能跟方小杏说，她知道得实在太多了，就像一颗随时会炸掉的地雷，“只是隐约觉得像，待看仔细了后，那人却慌不择路地跑了，小杏，姐对不起你，没能把盼盼救回来。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也是担心万一……你更难过。”

“她不难过，她和蔡东山巴不得甩了那个累赘呢！”方小刚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姐，你就多余管这事，要真找回来了……啧啧，麻烦！”

“方小刚，盼盼可是你亲外甥女，你说的是人话吗？”这些天方小杏被折磨得寝食不安，陷入深深的自责不能自拔，眼下突然柳暗花明，感觉是老天给了她弥补的机会，自然听不得如此绝情的话，黑着脸斥责弟弟。

“你还是她亲妈呢！”方小刚冷哼了一声，“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方小杏自知理亏，鼻根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被噎得说不出话。

“别吵了，不就是养个孩子嘛，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是真能找回来，盼盼以后的一切花费由我来负责。”鸡毛蒜皮的争执让吴可黛有些烦躁，她打断了方小刚，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当务之急，是要将人贩子绳之以法。”

正在这时，呆坐在沙发上的吴建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迅速起身，踉跄着跑到了门口，对着胡浩的背影喊：“我想起来我是谁了。”

30 往事

虽然检验结果摆在眼前，但王老歪根本不相信，他眼珠转了转，从质疑转向委屈，愁眉苦脸道：“彪哥，我可是一心一意投奔你，你怎么能……”

青眼彪一秒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手一抬给了王老歪一耳光：“怎么？你怀疑我？”

本以为委曲求全能博个好前程，没想到不仅没达到目的，还挨了打，王老歪捂着脸，气急败坏道：“明摆着呢！这小子明明是我捡的，跟那婊子有什么关系？现在莫名其妙成了她亲弟弟……彪哥，你该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青眼彪眼睑抽了抽，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按在嘴上，手下小弟立马凑过来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突然邪佞一笑，一把抓过王老歪的领口，将人提到自己面前：“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王老歪正要松口气，只听青眼彪又阴恻恻地说了一句，“不过，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过来……”

话音未落，桃姐和贾天只听到“刺啦”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青眼彪居然将燃着的烟头塞进了王老歪嘴里。

随后拥上来几个人，有的按住他的头顶，有的捏着他的下巴，那颗脑袋就像被铁钳夹住了，动弹不得半分。

空气中散发出阵阵烤肉的焦糊味道，桃姐浑身紧绷，死死护住盼盼，贾天被吓傻了，他听说过青眼彪狠戾，但亲眼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由心尖发颤。

王老歪根本没想到青眼彪会偷袭他，完全没有防备，挣不脱又逃不掉，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见火候差不多了，众人手一松，王老歪像破麻袋一样应声倒地，烫了满嘴的燎泡，疼得来回打滚，心里将青眼彪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有人递了块毛巾过来，青眼彪擦了擦手，睨了一眼面目狰狞地王老歪，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拿去补仓。”

王老歪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原本想借刀杀人，除掉桃姐贾天，报当年之仇，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了进去，不顾疼痛破口大骂：“青眼彪，你个混账王八蛋，不得好死！”

见青眼彪就像没听见一般，又转向桃姐，含糊不清道：“别得意太早，以为攀上了高枝，当年贾大宝那事……你以为他真是被……”

青眼彪皱了皱眉，手下立刻冲过来堵住了王老歪的嘴，不顾他的挣扎，将人塞进麻袋拖了出去。

桃姐虽然恨贾大宝，但如果没有他，自己肯定活不到今天，况且当年贾大宝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是根刺，此时听王老歪话里有话，直接开口质问青眼彪：“他什么意思？宝哥是怎么死的？”

青眼彪挑了挑眉，倒也不回避，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杀的。”

如此平静的语气，在桃姐听来就像是晴天霹雳，她双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一直以为当年形势紧迫，他别无选择才把宝哥推出去挡刀，没想到……没想到……

“很意外是吧？”青眼彪长吁一口气，神情中多了一丝怅然，“我行走江湖多年，绝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宝哥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他居然故意引条子来抓我……”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转头看向桃姐，阴恻恻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桃姐一脸迷惑，当年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并不是很清楚，她赶到时，场面已经失控，青眼彪趁乱跑了， 贾大宝为她挡了一刀后，轰然倒地，身上脸上都是血，那么强悍的一个人，就像破口袋一样被扔在泥沼里。

贾大宝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不断有血沫子从嘴角溢出，听见桃姐的呼喊声，他想转头看一眼，但终究力不从心，挣扎了很久，双眼一瞪，气绝身亡。

关于青眼彪的所作所为，也是后来听旁人说的，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亲自动的手。

见她不吭声，青眼彪摸了摸下巴，凑近了些：“王老歪给我电话，说你手上有残货，我当然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报当年的仇。不过，我青眼彪是什么人，会心甘情愿让人当枪使？”

“那你……”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青眼彪冷笑了一声，“贾大宝出卖我，我给他一刀，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个屁！”桃姐心尖一抽，狠啐了青眼彪一口，“那他还救过你的命，怎么算？”

“放心，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惨叫声已经听不见了，仓库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安静，青眼彪往外面瞟了一眼，“帮你除掉老王八，算是还债。”

“可笑！”桃姐冷哼一声，“他也配！”

“是，分量不够。”青眼彪揉了揉鼻子，沉默片刻后，将空荡荡的袖管甩到了前面，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看了看贾天，慢条斯理道，“但我没了一条胳膊……”

桃姐意识到王老歪不过是前菜，接下来要开始的才是正餐，于是立刻打断他的话：“咱们之间的恩怨，跟一个外人没关系。”

“姐，我不是外人！”贾天何尝不知道桃姐是在救自己？但他决不能置身事外。

“你闭嘴！”桃姐狠狠吼了他一声，眼中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语还休。

青眼彪那句“亲姐弟”还回荡在耳边，虽然明知道报告极有可能是假的，但在她的心中，早就将这个傻小子视作唯一的亲人了，此刻却只能狠着心骂，“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别以为跟了我几年，就……”

“行了行了，别装了。”青眼彪嘬了嘬牙花子，他捡起地上那团纸，“为我服务的专家团队，高端人才，不会搞错的。”

“真可笑，如果他是我亲弟弟，我会不知道？”见对方一脸笃定，桃姐倒有些拿不准了，王老歪已经离开了，青眼彪没必要继续演戏，那他一口咬定二人有血缘关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说不定是你爹的私生子。”青眼彪挑了挑眉，言语轻佻，他盯着桃姐，像是想起了许多过往，权衡片刻后，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毕竟，你十六岁就离开家了。”

桃姐心里一沉，青眼彪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贾大宝告诉他的？

“不是贾大宝。”青眼彪仿佛会读心，见桃姐满眼疑惑，嘿嘿一笑，“你肯定还记得青林河河套那条小路吧？”

对桃姐而言，那是半生噩梦的起点，至死都不会忘记。意外的是，为什么会从青眼彪的嘴里说出来？她思忖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双眼猛地瞪圆：“是你！”

“那天好像是星期六吧，中午一点半……”青眼彪的声音暗沉，就像一方石磨，一点点研磨早已被风干的过往，成渣碎沫，强行将桃姐拽进回忆，“你说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