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快吃完了,她动作慢了下来:“将军大人,你也没吃饭吧?”

“我不饿,等会儿再吃。”见她吃完了,凌慕寒将小桌撤下来,端了清水给她漱口。然后扶着她躺下,掖好被角:“再睡会儿吧。”

“你也去睡吧,趴在这里一整夜,会着凉的。”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伸手摸摸他的脸,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我精力旺盛,身体强健,这点儿小毒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也赶紧到暖榻上躺一会儿,不然你生病了的话,我可照顾不了你哦。”

“嗯。”为了让她安心睡觉,凌慕寒笑着接受建议,将床帐放下来,另取了被子在暖榻上斜倚。

童筱意挑着帐子,从缝隙中偷看,见他真的躺下睡了,这才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吃饱后最容易犯困,何况是这样的冬天,这样温暖的锦被,然而……不知为什么,她蓦地想起红叶说的那句话

“当初,我应该将你一并杀了。”

当初?一并?

这两个词很耐人寻味,仔细揣摩之下,她品出了其中的味道,却难以置信。难道,虞汐是红叶害死的?可是,若是毒害,其他人怎么不知道?为什么若修查到的结果是病死?是不是虞汐当年离开老爹,也与红叶有关?

越想越睡不着,可最后,她告诉自己:虞汐怎么死的,关她什么事?她自己的母亲都不疼惜她,她何必还为别人已经死掉的母亲瞎操心!有爹爹就够了,她不要母亲!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最后仍旧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度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坐起来梳洗,裹了衣服,吃过早饭,有人来看她了。第一个登门的自然是近水楼台的小乐,见她脸色如常,胃口又好,仿佛胳膊上的纱布只是个摆设似的。后脚莫魈就来了,他便没多呆。

凌慕寒坐在暖榻处,将床上的位置留给了魈王。

莫魈将她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遍,半晌才叹口气:“你可让爹爹担心死了,往后再不能由着你的性子,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里。”

“呃,爹爹……”顿时她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尽管情敌很可怕,但被老爹没收自由更可怕。

“什么都不准说!这回怎么说都没用!”莫魈口气坚决,不容她讨价还价。见她垮着脸,又好笑的捏捏她的鼻子,既是怜爱,又是责斥:“你呀!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怎么教人放心?”

“这多好呀,将来我肯定长寿。”她痞痞的接了一句。

莫魈见她仍旧如此有活力,心头的担忧顿时消散很多:“你放心吧,爹爹好不容易找到你,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这次算她命大,下回,爹爹肯定让她十倍偿还!”

“红叶?”

“昨晚阎烙亲自去了竹林,红叶重伤后,被人救走。”莫魈冷哼:“说到底,是他养了多年的徒弟,终究是舍不得。”

又提到了红叶。

童筱意垂搭着脑袋,犹犹豫豫的思考了半天,试探的反问一句:“爹爹,她……我是说,我娘当年真是病死的吗?”

这话乍一出口,莫魈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少顷,他的目光陡然犀利:“筱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只是瞎猜的。”一见他情绪突变,童筱意有那么点儿后悔,深知虞汐对他的重要,明知而故意隐瞒,又觉得内疚。抿了抿唇,她终于将昨晚所听到的话讲了出来,即便她不分析,他一听便会明白。

“红叶?”的确,莫魈瞬间就有了同样的猜测,震惊之下,起身就出了门。

正文 225 记忆的潮水

看着魈王神色大变的离开,再结合刚才的对话,凌慕寒也猜到了。

“好像,事情变得更复杂了。”童筱意歪着脑袋冲他嘿嘿的干笑。

“那些事你别管。”在凌慕寒看来,多了一件陈年之案,只能证明红叶更该死,丝毫不复杂。虽然他很想亲手惩治那个恶毒的女人,但有魈王在,他插不上手。最重要的,是陪着她,不让她在再遭受意外。

童筱意想,老爹一定是去找阎烙了。

倚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她坐不住了,开始嚷嚷:“将军大人,我要起来,坐的我浑身都疼了。”

“意意,别闹脾气,忍两天。”凌慕寒不准她下床:“你手臂上伤还没结痂,穿衣服很麻烦,难道你不怕疼?”

“……好嘛。”她当然怕疼,别说穿厚厚的冬衣,即使抬一抬胳膊都扯的痛呢。屈服于伤痛之下,不代表她肯老老实实,伸手将他招到床边,捉着他的手笑道:“将军大人,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吗?我们再做做练习吧。”

“好,讲讲你吧。”他说。

“我?”故作叹息,她托着下巴说道:“我自小命运多舛,波波折折很多,因此练就了能屈能伸的身体素质,以及顽强的小强意志,庆幸的活到现在。原本以为是否极泰来呢,哪里知道,我天生就是屁股后面带扫把,安稳不了两天苍天大地就开始嫉妒,降下各种灾难考验我生存的本领。唉,回想我这短暂的N分之一人生,我容易嘛?”

若说前面还在做戏,后面就是义愤难平的控诉了。

“会否极泰来的,这是自然规律。”凌慕寒听得发笑,抬手抚上她气鼓鼓的脸颊,脑海中有无数的话语在回响。

都是她的声音,令人眷恋的,或恶劣,或愤怒,或娇嗔,或伤心……各种各样属于她的声音,在耳边不住的回响。似乎,还有她不同于世的歌声,喋喋不休近乎唠叨的话,都那么温暖,令人愉悦。

他感觉找到了过往的所有感觉,只需要一个契机,记忆便会如潮水般涌回。

“你怎么了?”突然见他目光沉定半晌不做声,童筱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挫败的摇摇头,不再勉强。

“哦,对了!”童筱意蓦地拍手一笑:“昨晚的饭没吃成,今天中午补上,你让小叶去给厨房吩咐一声,再转告旋皇子。还有哦,昨晚猪猪店中毒事件,得赶紧处理一下……”

“你别操心这些了,我会处理的。”凌慕寒截断她的话,起身出了门。

凌慕寒先是找人来交代了猪猪店的事,让春姨将店中的所有东西全都仔细检查,三天后再开业。在昨晚中毒的人,全都给予一笔补偿金,以作安抚。另外,又跟青竹交代一番,带上些东西跟随旋皇子一行回京。

乐梵得知午宴的事儿,过来了。

在门外的廊下,乐梵笑着对他说:“童童受伤,不便下床,我看饯行宴就不必了。我进去跟她说几句话,顺便道别,将军不必多心。”

凌慕寒微微敛起双眉,少顷点了头。

乐梵进了房间,让屋内的小叶出去,径直坐在床边:“童童,我要走了。”

“今天?”童筱意想到昨晚他曾被摔了一下,忙问:“你没事吧?昨晚你可是砸在桌子上呢,骨头没摔坏吧?”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再说,若摔坏了,能这么到处走吗?”乐梵笑着摇头,帮她理了理鬓角散落的发丝:“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别再任性,好好儿等着生孩子。我已经让使臣跟魈王确认了行程,下午就出发,饯行宴不必摆了,你现在动又动不得,又闻不惯酒气,还是等着明年你回了京城,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