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器口就在歌乐山脚下,离沙坪坝不算远,但距罗家湾倒是有几十分钟的车程。徐应明一早就带着科长谢定贻的手令,往磁器口检查所去。

太平洋战事一起,海外归国的侨胞相较以往明显地多了起来。

检查所所长恭敬地将徐应明迎进屋去,这是一间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陈设却不输她在罗家湾总部的那一间。

徐应明什么也没说,在办公桌后坐下后就翻看起检查所的工作记录,所长安静地候在一旁。直到合上最后一页纸,徐应明叹口气:“这里每天来来往往得有多少人啊?”

所长却感到一阵寒意,他低下头:“我们对所有人都做了登记,绝不会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徐应明摇摇头,看着他说:“有些任务没有必要放到表面上完成。”

所长愣了愣。

徐应明笑了,说:“人在放松警惕的时候,最容易露出马脚,不是吗?”

“您的意思是?”

“谢科长需要一份具体的名单,”徐应明声音淡淡的,“我们不希望这些‘客人’对政府产生防备心理。”

“是,长官。我明白了。”所长羞愧地低下头,说,“长官稍等,我这就去把这两天的名单整理出来。”

徐应明点点头,一脸悠闲地走出门外。检查点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人们缓慢地向前挪动着,接受特务的逐一盘查,稍有不对便会被当场逮捕,关进监狱。

徐应明垂下视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特务注意到不远处树荫下这位总部派来的长官,忙殷勤上前。

“你们继续,”徐应明说,“我就在一旁看看。”

特务哈着腰连道两声“是”。

所长的副手走过来,看见徐应明愣下,在行过礼后开始小声向负责检查的特务转达所长的命令。徐应明听着,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她移开目光,像游客一样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远处茶水摊上的车夫已经坐了很久,等待着程代颐的不止她徐应明一个人。

但是,那一天,直到徐应明再也没有理由留下去,动身返程,他们都没有出现过。

果然是攒一攒再看比较过瘾,坐等后续!

( ? 3?)?

思维缜密的文章

感谢老师夸奖??

39 日谍

徐应明回到罗家湾就直接去了谢定贻的办公室,在汇报完他交代的任务后,她神情严肃地对他说:“当务之急,是找出潜伏在我们内部的日谍。”

“我听说了。”谢定贻放下手上的钢笔,抬起头看着她说,“你一回重庆就称岩崎隆司在重庆安插了间谍可是有了怀疑对象?”

徐应明盯着他想了想,垂下目光,摇摇头:“没有。”

“那就很难办了。”谢定贻无奈道,“我们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把这些官员当成审查对象吧?”

“什么叫无缘无故?”徐应明不赞同地皱起眉,“谢科长在重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过泄密事件?”

谢定贻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怎么做?”

“中美合作势在必行,科长若是能在这个时候挖出日谍,那我们谈判的筹码便是多了一分。”徐应明诚恳地说,“那不管对军统还是对戴老板,都是大功一件。”

谢定贻拨弄着钢笔,看着它在桌上转两个圈,然后手指顿住,抬起头:“你有几分把握?”

“如果日谍的势力已经渗透进我们的中枢,你有想过后果吗?”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了一会儿,谢定贻最终还是点头说:“对付他们,你比我有经验。一会儿我让肖征白和刘宜恪两个人去你那报道,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徐应明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下说:“好。”

“我给你调取相关档案卷宗的权限,但是期限是半个月。”

“多谢科长。”徐应明想了想说,“但是查日谍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组长,您要的东西。”

关岭夹着一叠电讯科的监听记录出现在徐应明办公室的门口。他从前是徐应明在四处时的组员,现在已经成了科长魏成宁的副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习惯性地叫徐应明从前的称呼即使二人现在已是平级。

徐应明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没有去纠结那些称谓,起身将办公桌腾出一些空位。

“这几个频段是我们最近密切关注的可疑电台。”关岭指着记录解释说,“从去年十月到现在。”

徐应明点点头,关岭知道自己这位老上司对这一领域再熟悉不过,便不再多言,但是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我之前监听过不少共党的电台,但是这个,从发报手法上看,不像是共党那边的习惯。”

“或许是刻意误导呢,”徐应明笑着故意说道,“你这是遇到高手了。”

“我也怀疑过,所以也只是猜测。”关岭叹口气说。

“不管是哪一方的,还是多留意些。”徐应明拍了拍他的胳膊,“辛苦了。”

把人送走之后,徐应明在椅子上坐下来,一页一页地翻起了监听记录。

关岭说的没错,这个频段的信号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四一年十月,西北方向,活动频率每隔十天出现一次,然而自从十二月开始,发报的频率却缩短成了七天一次。

发报规律有变,它的变量就只能是十二月份开始的太平洋战事。如果日本人想要抽出更多的精力对付这个新出现的对手,那么他们一定不希望亚洲战场的情势脱离自己的掌控,因此才急于获得这边的更多信息。

而十二月,正是中美两国之间开始频繁接触的日子。

徐应明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的记录上。

如果不出意外,电台下一次的活动时间是两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