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报道突然想到的。”徐从道解释。

“看来这些洋人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相信自己的实力,”徐应明摇摇头,“可惜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极力掩盖的心思却被这暗地里的资金流卖的明明白白。”

“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人,”徐从道沉声道,抬起头看着她,“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徐应明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

没过多久,徐从道的眼神就开始变得游离,徐应明知道这是安眠药的药效发作了。他的头微微下垂,时不时猛地晃一下,极力保持着清醒,却又最终被困意拉回,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

他终于支撑不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徐应明静静地看着他,只觉着疲惫从内心蔓延到全身。

第二天早上醒来,整座房子却安静地宛若刑场。徐从道不在家,连同他的行李也一道不见了踪影。

徐应明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大脑一片空白,但她还是抱着几分侥幸,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拨通了 76 号情报处的电话。

黄行庄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徐应明?”

“我父亲在吗?”徐应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徐主任不在,他一大早就和江秘书去南京了。”黄行庄感到有些奇怪,“他没和你说吗?”

徐应明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她张了张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哦,这么早啊……他有东西忘带了,我还说给他送过去。”

黄行庄在那边安慰了她两句,徐应明却再也听不见一个字。

挂断电话,她浑身无力地靠在沙发边上,滑倒在地。

墙上的时钟依旧转动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徐应明呆呆地望着表盘,指针的每一分转动都仿佛绞在她的心上。

现在是八点四十分,还有十三分钟,忠义救国军的炸弹就会引爆,将专列吞噬在冲天的火光中。

而她却只能等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

徐应明不知道为什么安眠药没有对徐从道起作用,而她现在再也无力去思考这些。她蜷缩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徐应明却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到第二遍铃响,她才终于颤抖着拿起电话。

“徐应明,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黄行庄的语气有些沉重,也很是担忧,“徐主任今早乘坐的那一趟京沪专列,路过苏州一带时遭遇了军统伏击。三十多名中日官员,无一人生还!”

“咣当”一声,电话听筒砸在了地面上。

“徐应明?徐应明!”黄行庄的呼喊从电话里传来,可她却毫无知觉。

时也,命也。

她闭上眼睛,两行泪水缓缓流下。

天呐??这一张好代入,能感觉到女主的纠结

女主内心也是个敏感的小女孩啊??

知识量很大,可以的

28 步步紧逼

徐应明大病了一场。这期间,除了徐从道的葬礼,她再也没有走出过家门。

岩崎隆司派人为徐从道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处理后事。出于政治考量,徐从道的葬礼安排的格外隆重,出殡那日,上海的日伪军政要员几乎都到了场,南京方面也派来代表以表哀悼。那人将丁部长送来的一枚玉牌和象征汪政府的“旗帜”一同放入棺木中,然后对负责主理的官员说:“徐主任为政府和东亚共荣肝脑涂地,今日不幸罹难,部长等人深感惋惜,政府会永记他的功劳。”

他顿了顿,环顾一周:“也望在场诸位同仁也能以徐先生为楷模。”

徐应明脸色惨白地站在角落里。南京的代表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俯身道:“徐小姐节哀。”

“多谢……长官。”徐应明说。

她跟在送葬的队伍里,一路走到万国公墓,看着装有衣冠的棺椁被埋进地面,眼中却干涩得宣泄不出一点情绪来。

受列车爆炸案牵连,村井骏被一纸调令指派回大本营。孟莘一升再升到了科长位子,徐应明也在岩崎隆司的旨意下出任副科长一职。

回到研究所的那一天,徐应明整个人憔悴得令人心惊。

董云帮着她把东西收拾好,搬到副科长办公室,临走时却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过头来劝慰说:“你父亲定然也不愿见到你如今这个样子。”

徐应明看着她,抿了抿嘴,说:“谢谢你,云姐。”

董云微笑着摇了摇头:“别忘了去岩崎公馆开会,徐副科长。”

各部门的官员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徐应明却被岩崎隆司的副官拦了下来。他把她领进公馆客厅,对她说:“徐副科长,岩崎长官想要见你,请在此稍等。”

“好,麻烦您了。”

徐应明在沙发边上坐下,副官还有工作要忙,很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来。茶几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本杜穆里埃的小说《蝴蝶梦》,旁边是两只空茶杯。徐应明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一年多前岩崎隆司在这里邀请她加入研究所的情景,那种恍惚感转瞬即逝,她不禁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隔着紧闭的门,岩崎隆司和村井骏的对话声隐约传来。

徐应明心下一动,打量四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贴在门边上,屏气凝神。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岩崎隆司问,“我去送你。”

“军部那边催得紧,”村井骏沮丧道,“不出意外就是后天一早。”

“这么着急?”岩崎隆司听上去有些意外。

沉默了一会儿,村井骏说:“说什么‘放下手头一切工作,立刻回国’,说难听点,就是停职查办。军方这是要追究我安保不利的责任啊。”

岩崎隆司又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徐应明没有听清,紧接着就传来向外面走来的脚步声。徐应明立刻警觉,赶忙回到沙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