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太,你的脸色很差。”杜隐禅体贴的扶着林瑟薇坐到一旁的沙发,“我叫人去泡点安神茶来。”

“那就麻烦杜少爷了。”林瑟薇一只手扶着沙发把手,撑着额头,她一早就听说松井虐杀了水牢中的人,浓重的血腥气似乎一直萦绕在这座大宅院里,此人在她的眼中形同恶魔。

杜隐禅看一眼叶先霖,转身走出弹子房。

她假装闲逛,熟稔地避开仆佣,闪身潜入殷蘅樾书房,将早已备好的勒索信笺,连同散发着淡淡血腥的那日本人的一截断指,直接扔到书桌上。相信这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殷蘅樾、叶先霖、松井这一帮人都会相互猜忌,而她,只需在暗处静待时机,浑水摸鱼。

做完这些,她决定去看看房雪樵,那个莽撞的家伙昨日误打误撞,倒是忙了她一个大忙。

弹子房里,叶先霖优雅地俯身,架杆,瞄准,动作行云流水。一声清脆的撞击,球精准地送入底袋。他突然曼声低唱出一段戏文:“青霜锁道马行迟,乱云迷岫归心滞。暮砧声里,听寒蛩似诉,织愁如织……”

他的声音本就沉厚,虽然不及角儿唱得动听,也别有一番滋味。

林瑟薇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叶先生?”

叶先霖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方才那玩世不恭、风流倜傥的叶大少消失了,他的眼神冷峻阴鸷。

“清霜,”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好久不见。”

说话间,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镀金的打火机。 “咔嚓”打亮了火,随即吹灭,一缕极淡的青烟袅袅升起。

“我是孤鸿。”

林瑟薇的脸色逐渐凝重,她咬着下嘴唇,唇边的肌肉不住地颤抖着。好一会儿,她才能说出话来。“孤鸿,您启动我,是为了松井浩二吗?”

叶先霖将打火机重新放回衣兜,摸起球杆走到台球桌对面,语调冷淡,与方才那怜香惜玉的贵公子截然两人。“日本人的事,先放一放。我要你帮我拿到总座写给殷蘅樾的那封亲笔信,若是拿不出,就地销毁亦可。”

林瑟薇明白自己唯有服从,便点点头,低声道:“我以为你们已经把我忘了。”

“怎么会?你是老板手下的精兵强将。”叶先霖又在瞄准,“把你安插在殷蘅樾的身边,就是为了今日。”

“那么我呢?”林瑟薇问道,“假如信件到手,我怎么办?殷蘅樾会怀疑我的,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退路?”

叶先霖考虑了一下,说:“我可以带你走。不过,清霜,你当时是恳求老板,主动要求靠近殷蘅樾的,你的事情,了结了?”

林瑟薇苦笑一笑:“就凭我自己?难于登天。”

叶先霖并不关心她的私事,也不愿多费唇舌:“就这么说定,你拿着亲笔信来找我,我带你离开这里,回上海。你要尽快进行,以免夜长梦多。”

“是。”林瑟薇拂了一下垂在脸上的卷发,虽知道不该问的不能多问,她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杜少爷也是你们的人?”

叶先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其中有警告也有不耐烦。

林瑟薇立即闭嘴,不再说话。

通往殷家书局的碎石小径幽深僻静,小径尽头站着两个身形魁梧、面色冷硬的护院。

杜隐禅远远望见,心头便是一沉。房雪樵那小子莽撞,昨日才捅了篓子,怕不是被殷蘅樾这老狐狸发现了?她刻意加重了脚步声,大大咧咧地径直走去。

其中一个护院横跨一步,粗壮的手臂一拦,喝道:“止步!老爷有令,此路不通!”

杜隐禅脚步一顿,下巴微扬:“我是你们家明敬小姐的朋友。怎么着,见个朋友都不许?”

护院硬邦邦地重复:“老爷严令,小姐静养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请您回吧!”

“我看你们是狗仗人势!”杜隐禅猛地一捋袖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又往前逼近一步,“我今天还就非得见着大小姐不可!让开!”

护院认得这位杜少爷,知道她背景不简单,更是个出了名的难缠角色。他们交换眼神的瞬间,杜隐禅身体猛地一矮,从两人手臂下方的空隙闪电般钻了过去,冲到了书局门前。她反手朝身后追来的护院比了个极其不雅的手势,随即推开木门,闪身而入,将追赶和呼喝声隔绝在外。

进了书局,杜隐禅整理了衣襟,扶正了软呢帽,找了一圈,才看到殷明敬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发呆,她身边只站着个流泪的小丫鬟,独不见房雪樵的身影。

“殷小姐。”

殷明敬转回身看到她,很是吃惊。“杜先生,你怎么来了?”

杜隐禅这才看到,书局通往街道的正门也杵着几个面无表情的护院,殷明敬被她爹囚禁起来了。

“我……有些挂念你。”她故作轻松的笑一笑,正想找个理由问问房雪樵的去向,不想殷明敬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杜先生,请你帮帮我。”

一开始挺好看的,越往后越慢,情节发展太慢了吧拖泥带水的感觉

感谢您的宝贵建议。我会注意加快节奏。前面这些铺垫是为了后续情节能更好展开。这可能是我的一个薄弱环节,我会努力调整改进。

35、宋执钧

“殷小姐尽管说!”杜隐禅豪气干云地一擂胸膛,一口答应,“只要杜某能办到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殷明敬感激地看着她,语速飞快地低声道:“请你去曲怀霜医生那里一趟,帮帮我们的女校对傅冰砚。她带着一位被日本人打成重伤的码头工人,冒险去曲医生那里求治了,我……”她痛苦地闭了闭眼,“我实在身不由己,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五寅镇如今风声鹤唳,冰砚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我担心她找不到曲医生住处,更怕她半路就被人截下。”

这事听起来像是房雪樵能做得出来的。

“好!”杜隐禅答应得比殷明敬想象的还要干脆利落, “殷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办!傅小姐她虽然性子是莽撞了些,但吉人自有天相,总有些小小运气的。”

殷明敬眼眶微红,正要再次道谢,厚重的门扉却被人毫不客气地推开!

张韬铭带着人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牢牢钉在杜隐禅身上,语气冷硬:“杜少爷,殷府深宅大院,可不是什么供人随意游逛的后花园。我家小姐的书局,更非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殷明敬心头火起,猛地转身,怒视着张韬铭:“张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是你们看守的阶下囚了吗?连在自己的书局里见个朋友,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那倒不如请张会长你行行好,直接把我关进水牢里算了,也省得你们如此费心监视。”

张韬铭对殷明敬的怒火似乎早有预料,他微微躬身,姿态看似恭敬,语气却毫无松动:“小姐言重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杜隐禅就毫不客气了,“杜公子,请吧,宴席准备好了,请你去饭厅用饭。还有,殷府规矩森严,还请您安分守己,不要四处闲逛,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杜隐禅脸色铁青,猛地一甩袖子,抬腿朝门外走去,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哼!你们殷家着实是规矩大,竟养出这等不识好歹的狗!对着主人装模作样,对着客人龇牙咧嘴,这种狗呀,在我们那里,是要被送进狗肉馆的。”

杜隐禅骂得兴起,冲出书局门槛,踏上小径,瞥见路旁摆放着一个青釉瓷花盆,飞起一脚狠狠踹了过去,瓷花盆应声而倒,四分五裂,泥土飞溅,里面的兰草倒伏泥中。

“什么东西!也配挡本少爷的路!” 杜隐禅犹不解气,对着那堆碎片又狠狠啐了一口。

“放肆!” 身后传来张韬铭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他一步跨出门槛,脸色铁青, “杜少爷,这里不是你们上海滩,殷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