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抬眼,细碎的?阳光恰好照了过来?,隔着树荫,明媚又肆意。

祭祀结束后?回?宫的?时?辰比柳殊预计的?还要迅速,大抵是朝臣们如今也越发地有眼力劲儿,再有什么奏章要递,也不会在?此刻去扫帝后?的?兴致。

以至于晚些时?候,柳殊坐在?宴席间,酒过三巡,瞧见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也是不由得一愣。

恐怕……这副君臣相合的?景象,大约还会持续较长一段时?日。

喧嚣褪去,待到夜间的?宴席一过,整座皇宫便又重回?到了一派宁静。

城楼之上,微风吹拂,闻初尧整个人连着身后?的?阴影皆数被笼于一片黑暗,长长一条,瞧着…孤零零的?。

不远处,柳殊神情?微顿,提起裙摆,走至他身旁。

男人似有所感,回?眸看她,他今日高兴,便也忍不住与民同乐,贪杯了些。

此刻,那双黑眸更是雾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更沾染了几分柳殊看不懂的?复杂情?意与欲色。

触及这样的?目光,即

忆樺

便是她早就明白了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也还是忍不住耳尖一红,“春日风寒,你病又才好。”

“当心身子。”

身侧的?人语气温和,说的?内容也不过就是平常的?关心之语,可闻初尧听着,心里?却愈发地躁动了起来?,但他到底还是有些孔雀开屏的?包袱在?的?,故而只是乖巧点头,应了声?。

谁知等了半晌,发现柳殊竟还真就是来?同他说上这么一句话的?。

一时?半刻,闻初尧心里?那口?气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须臾,他干脆拉下俊脸,开始熟门熟路地示弱起来?,“妘妘,我好像有点不舒服。”说着,便想借着撒娇的?由头,去牵柳殊。

结果下一瞬,一只柔软的?小?手竟先他一步伸了过来?,而后?,与他紧扣。

白泠泠的?手,柔软极了,烫得他呼吸一滞,一时?有些走神。

甚至于开始回?味起了柳殊的?味道,目光在?她的?唇瓣上久久停留。

自两人和好之后?,闻初尧反倒担心起这个,担心起那个了,要么是害怕自己整日里?时?不时?便会想到那挡子事,是否太过孟浪;要么则是心里?憋着口?气想要叫柳殊看见他的?改变,偶尔反而有些端着。

但……

明明他与柳殊分别的?那几个月里?,他是有无数的?话想要同她倾诉的?。

可最终,也只能化于信件上的?寥寥几笔。

化于…他的?自娱自乐。

闻初尧想到这儿,心中兀自纠结了会儿,到底还是没?敢开口?。

身侧,柳殊用余光瞧见这一幕,心中忽地觉得有几分啼笑皆非。

她回?寝殿后?没?找到人,便知晓他是又胡思乱想了。

好像……最近这人一直没?什么安全感。

她思索片刻,冷不丁儿开口?,“我方才见你一个人站在?城楼上。”仿佛只是平常一般,目光却紧紧锁着眼前的?人。

“想了想,还是觉得应当有人站在?你身旁。”

远处,一盏盏宫灯亮起,遇上喜事,期间夹杂着不少?红彤彤的?灯笼,远远瞧着,明晃晃的?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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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殊的?声?音伴着春日的?风,清晰地飘至闻初尧的?耳中,“我……愿意站在?你身旁。”

一字一句,震耳欲聋。

“陪着你。”

“走下去。”

刹那间,闻初尧忍不住抬眸去望,正好对上了柳殊笑盈盈的?目光。

光晕明灭,猝然点亮的?灯火,映出他眸底难以自抑的?欣喜与爱意,他的?声?音仿佛是某种信号,“好。”

夜火重光,萤火纷飞隐入草木间。

天空之上,万千星辉,掩盖黑夜。

现在?,天亮了。

番外一

闻仁礼是闻初尧与柳殊的第一个孩子, 既嫡又长。

小太子出生时恰逢夏日,宫苑内的荷花开了满池,清涟动人。而他似乎正如这夏日一般, 精力旺盛得吓人, 自五岁入上书房, 跟随翰林院的先生们读书以来,动的不是歪脑筋, 便是更大的歪脑袋,活脱脱的一整个混世魔王, 叫人退避三尺。

奈何小小的人儿生的粉雕玉琢,精致的眉眼, 机灵的性?格,再加上每每见了旁人时的温声笑颜,无一不惹人恍神许久。

以至于那堪称迂腐的老学究们也不由得拜倒在了小太子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的个人魅力之下。渐渐地,不知何时开始, 竟也默契地对闻仁礼小朋友无限溺爱起来。

小太子天资卓绝, 又生的这么可爱,说他是混世?魔王, 那……不去惹他烦不就是了?

可众星捧月的日子久了, 闻仁礼难免也有?了自己?的烦恼。

他身为嫡长子,身边的小伙伴们,无不是经过筛选的。每每他有?些坏心思的时候,他的那帮朋友们便会一个劲儿地劝他, 左一个万万不可, 又一声殿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