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同时试探地开口:“不会叫江露芝吧?”

小胖子诧然,立马放下手机:“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啊,那简直是,叶濛过去十年寒窗生涯的噩梦。不可否认的是,江露芝确实在北京混得如鱼得水、那叫一个相当好,两人同在一个老乡群,几乎不常见面,但也经常听说这位姐姐的辉煌战绩。年收入百万是真的,长得也真漂亮。

叶濛跟江露芝的关系,用方雅恩的话来说,论长相,叶濛可能甩她一条街,但论手段,江露芝可能甩她十八条街。还是那句话,叶濛懒得争。上学时,俩人可能有过龙争虎斗一王八池呆不下俩鳖的状态。叶濛高中读了五年就是想考个比江露芝更好的院校,但奈何她平日里小聪明颇多,成绩就是毫无起色,最后也只上了普本。加上叶妈妈死后,叶濛就有点得过且过的意思了。

但有件事,叶濛不得不提在她回来前一天,江露芝明明已经跟相恋十年的北京男友领了证。

“镇上没人知道江露芝结婚了,这事儿我估计她妈都不知道,江姨要是知道,能飞去北京把她腿打断。毕竟江姨一直想让她找个本地的。”

“保不齐李靳屿就是知道呢?他万一就是心甘情愿当小三呢,毕竟江露芝是个富婆。”

“怎么可能,他要是知道,小胖子能这么大声昭告全天下他俩的事吗?”

“那李靳屿如果知道自己成了小三,会不会发疯?”

事实上,李靳屿没有发疯,两人当时在电梯口,他准备下楼预缴住院费,叶檬正好回家,于是便将这件事告知他,但并没有等来预期中的表情,哪怕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电梯间灯光刺眼,李靳屿大概也是等烦了,微微拽了下帽子遮光,清秀锋利的喉结在灯光下尤为明显,露出一种道德感极低的冷淡眼神,“哦,知道了,还有事吗?”

叶濛有时觉得这男人眼底就像藏着一只温和的小鹿,小鹿的眼睛里还藏着星星。他明明应该是很温顺的。可是,那只小鹿却把星星藏起来,满眼写着,我没什么道德,别企图绑架我。

“你第一天认识我,可能不太知道,我这人就挺垃圾的。”他不咸不淡地说。

第4章

李靳屿跟江露芝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经人介绍,两人在咖啡馆短促地见过一面,三言两语就听出彼此不太来电。江露芝信誓旦旦要在北京闯出一片天地,言语间都是对大城市的神往。然而江露芝想要的都是他从小到大就唾手可得,而他早已对那个城市厌倦。

两人话不投机,匆匆结束约会后,江露芝显然是看不上他,连带着把他微信都删了。李靳屿本来不知道,那晚老太太拿他手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那么不小心,他拦都来不及、猝不及防地就给江露芝发了一个表情过去,结果对面突然出现添加好友提示。他才知道被删了。

不过李靳屿从没删人微信的习惯,也没回删。

谁料,一周后,江露芝竟又主动加回他的微信,紧跟着就火急火燎地从北京赶回来,直接劈头盖脑地问他愿不愿意与她结婚。

李靳屿谈恋爱都觉勉强,何谈结婚呢?当下便拒绝。

江露芝纳闷,这男人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身上不知道哪来一股不容人侵犯的拿人劲。于是不服气地问他:“为什么?你在这破地方还能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

两人当时在小河边,头顶是辽阔寂静的星空,像一张万籁俱寂的巨幕静静笼罩着两人。身后是缓慢徜徉的河水,河底薄薄地铺着一层光滑圆润的鹅卵石,耳边还全是叽里呱啦聒噪的蛙叫声。江露芝始终不敢相信,就这么个连肯德基都开不进来的小破县城,还有男人会拒绝她这朵别人想都不敢想的高岭之花?

李靳屿当时懒洋洋地靠着江露芝的车门,嘴里还含着一颗大白兔奶糖若有似无地嚼着,表情也冷淡,真就拿自己当渣男了,他说:“谈个恋爱还行,结婚就算了。我不会去北京,你又不甘心留在这,那咱们俩结婚后难道要异地么?你不怕我找别人,我怕我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毕竟我这人没什么道德底线。”

李靳屿长相算不上多极品难见的帅哥,丢人群里也就多看几眼的缘分。但气质独特,明明从没谈过女友,眼缝透着细腻和多情,说起话来都像个游刃有余的情场老手。她觉得这男人眼睛里有钩子。

江露芝这人做事势在必得,有付出必须有回报,便说谈恋爱也行,反正这趟我不能白来。你知道我一小时多少钱吗?李靳屿当时很想说是我叫你来的吗?不过这次倒没直接拒绝,而是姿态更放松地靠在车上,好奇地盯了她几秒,不知在想什么。

江露芝不知道他在拿什么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纡尊降贵的富家小开。江露芝说:“你也不想你奶奶老给你到处找女孩相亲吧,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心急,咱们先试试,不合适再说。”

最终,他答应下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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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江露芝比李靳屿还大两岁,长得算漂亮,但也不是第一个主动追他的姐姐。要换做以前,李靳屿基本不会考虑姐弟恋。

托他母亲的福,他对比他大的女人,有种天然恐惧。除了老太太。又恰恰因为老太太的缘故,他哄隔辈的奶奶们倒挺有一手的。

两人确定关系后,江露芝一刻没歇直接回了北京,除开中间偶尔几个电话,一趟也没回来过,这怎么转眼他就成小三儿了?

所以这事儿李靳屿还真是不知道。如果不是老太太非要牵线搭桥,他也并不想找女朋友。从前没找过,以后也不打算找了。尽管心理医生很多年前就建议过他,可以试着谈一场恋爱,改善周围的人物关系,也是缓解病情的一种办法。

有什么用呢?

至少他现在过得就不错,只要不看到他那个变态到极致的完美主义母亲,他就比以前好过很多了,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他现在只是个一天打三份工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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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高悬,星星难掩,或明或暗的星点发着悠然平静的光,圆圆的山头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不远处隐隐还能听见一丝微弱的蝉鸣。

叶濛离开后,李靳屿交完费斜倚在住院大楼的石柱上,仰头百无聊赖地赏着夜景,随手又拆了颗奶糖,一边浑不在意地嚼着,一边没心没肺地感慨当个垃圾挺好的。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哥哥。”

李靳屿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了下,他微微蹙眉用余光扫了眼,是个瘦得跟小豆丁一样的小女孩,还没他大腿根高,咧着惨兮兮的空缺门牙,巴巴地问他还有没有糖。

今天真是神了奇了,螃蟹、糖……他是圣诞老人吗?有完没完?

“牙都掉没了,还想吃糖,你妈不打你?”他嘴角弯起,刻薄地说。

小女孩一愣,没想这哥哥这么帅,说话忒毒,张嘴要哭

“猜吧,猜中了给你。”

李靳屿侧回身,拿后背靠着石柱,两手作势从裤兜里掏了下,握拳摆在小女孩面前让她选。

小女孩是个鬼灵精,一眼看破,振振有词说:“骗人,肯定两个都没有,我刚刚明明看你的糖是从衣兜里拿出来的。”

“我四个兜都有糖,等会给你看。”

“那……我猜这边。”小女孩将信将疑地指了指他的左手。还真有,她高兴地再次露出空缺的大门牙,李靳屿啧啧两声,觉得这小孩真丑。

“要给你剥么?”李靳屿懒洋洋问。

“好,”小女孩愣生生,不由得发自内心夸赞他,“哥哥,你是我见过最有钱的人,四个兜都有糖,我连个兜都没有。”她还拍了拍自己两边空白的兜位。

“骗你的,”李靳屿连哄带骗,人靠着,剥完糖捏在手里让她自己过来咬,“最后一颗,吃完记得刷牙,不然你剩下几颗牙明天给你拔掉。”

小女孩不惧威胁,心满意足嚼上糖,开始装模做样搭讪:“你住哪个病房呀,我能找你玩吗?我觉得你很酷,一身衣服都是黑漆漆的,就很像韩剧里面酷酷的地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