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 只有太女殿下对官官, 漠北的小王女对兰玉哥哥, 还有小章太医对裴书元那样,才叫真的喜欢。

裴书元回到平阳侯府后,便开始老老实实在家里绣嫁衣。

要在两个月内绣完一件嫁衣,还不能假手他人,这对于裴书元来说着实是有些困难,他不禁后悔为什么不在十六岁起就开始绣嫁衣,这样现在就不用每天熬得那么累了。

不过他那个时候,心比天高,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一门心思就想嫁给太女殿下,太女殿下成婚后,他虽然死了心,却觉得京城里没有一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甚至都打算不嫁人,就赖在平阳侯府了,反正等他的小侄女长大接管侯府后,肯定还是会继续养着他这个舅舅的。

没曾想,他遇到了小章太医这个人。

裴书元不能去见小章太医,但孟清澈却是可以到平阳侯府来找他玩的,他见惯了裴书元在马场上张扬明媚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肯耐着性子,安安静静的坐着绣东西。

裴书元见到孟清澈,第一句话就是劝孟清澈现在就开始绣嫁衣,免得像他现在这样,每天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要拿起那比头发丝还细的绣花针,绣嫁衣。

这也要怪他,明明是有半年的时间,但前几个月里,他每天都是想着跟小章太医见面。

孟清澈一看见绣花针,脑袋都要疼了,连忙摇头道:“算了吧,我还是看着你绣吧。”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绣嫁衣,一是他不擅长针线,二便是当初连婚期都没有定下,孟主君便也没有着急催他,退婚之后,怕刺激到他,更是连提都不会提这件事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孟清澈抬头一看,原来是裴叙画来了。

小姑娘跑着扑进了孟清澈的怀里,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腰道:“澈哥哥,你终于来找我玩了!”

自孟清澈教裴叙画骑马,为了保护她从马上跌下来,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后,小姑娘就特别喜欢粘着他,之前总是让裴书元传话,邀他到平阳侯府玩,除此之外,还喜欢说等将来长大要娶他之类的话。

孟清澈一开始还被吓得故意躲着小姑娘,但转念一想,裴叙画现在还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等长大之后肯定也早就忘记小时候说的话了。

而且说起来,他也很喜欢裴叙画,小姑娘乖巧懂事,在他腿受伤的时候还总是跑来看他,说要照顾他,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也没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因此在心底里,是拿裴叙画当妹妹来看待的。

孟清澈摸了摸裴叙画的头,道:“画画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孟清澈还伸出手,跟小姑娘比了比身高,突然发现她已经快长到自己的胸口了,他还记得在教小姑娘骑马的时候,她还只到自己的腰呢。

按照这个架势,恐怕不出三年就能比他高了。

裴叙画很高兴孟清澈看到了她的成长变化,“小舅舅说吃肉能够长身体,我这段时间吃了好多肉,看来小舅舅没骗我。”

这边裴书元哼道:“我至于骗一个小屁孩吗。”

“小舅舅之前就骗过我。”裴叙画反驳道,之前小舅舅说澈哥哥会来看她,结果她在家里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人影。

若不是她年纪还小,祖母和祖父不同意让她一个人出门,她早就自己去孟府了。

裴叙画决定忽视掉自己的小舅舅,她看着孟清澈,见他眼底下有乌青,关心的问道:“澈哥哥,你这两天是没有睡好吗?”

孟清澈这会儿听小姑娘说,又照了照裴书元的镜子,才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好像是那么一丁点儿的憔悴,他随口道:“应该是吧,夏天蝉多声吵。”

裴叙画紧接着道:“澈哥哥今天不如留下来吧,我可以保证侯府里没有一只蝉。”

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是真的把他的话当了回事,想让他睡个好觉。

“画画的好意我心领了。”孟清澈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笑道:“不过下次再说吧,我比较认床。”

裴叙画看起来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好吧,那澈哥哥可以多来找我玩吗,我已经学会骑马了,就连祖母看了都夸我呢,澈哥哥要不要看看?”

平阳侯府里就只有裴叙画一个小主子,也没有其他孩子,裴书元又要准备出嫁的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她,孟清澈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行,那就后天吧。”

裴叙画眨了眨眼睛,问道:“澈哥哥明天没有时间吗?”

裴书元总算把两只袖子都给绣好了,他赶紧把嫁衣放到了一旁,再也不想多绣一针了,替孟清澈回答道:“你澈哥哥明天要陪我去寺庙求签,想要骑马就乖乖等后天吧。”

听说京郊的寺庙很灵验,见孟清澈抽中上上签之后,裴书元便也动了心思,想要去求一求他跟小章太医的姻缘,正好还能歇上一天,不用绣嫁衣了。

裴叙画听了,道:“我也想去!”

被小侄女用如此期盼的目光盯着,裴书元却道:“我们是去求姻缘的,你一个小孩子吵着要去干嘛,再说了,来回都得四个时辰,你还是好好待在家里,等着你澈哥哥后天带你骑马吧。”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裴叙画不服气道,她年底就满十一了,长得也快跟大人一样高,等再过上几年,都能够娶夫郎,考科举了。

她看向自己的澈哥哥,希望他能劝劝小舅舅,让她也跟着一起去,毕竟菩萨也没有规定求姻缘的年纪,这就代表她也是可以求的。

孟清澈选择跟裴书元站到了一起,他上次去了一趟,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回来的时候尚且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更别说是一个小孩子了。

他轻声安慰道:“画画乖,在家里等我和你小舅舅回来。”

刚才还不服气的裴叙画,这会儿不情不愿的点了头,道:“好吧,我听澈哥哥的话。”

这可把裴书元这个舅舅气得不轻,怎么,哥哥的话是要比舅舅好使一点吗。

第二日,孟清澈陪着裴书元又去了一趟京郊的寺庙,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的那位住持。

裴书元从签桶里抽出一支签,紧张得手都有些抖了,当看到是上上签的时候,才猛松了一口气。

住持在看到他签上的内容时,也双手合十,诚心祝福,说他定会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这让裴书元高兴坏了。

他拿小章太医的帕子把签好好的收了起来,想等着新婚之夜拿给她看,再告诉她,他们的姻缘,可是得了菩萨保佑的。

孟清澈和裴书元这次来,坐的是孟家的马车,用的也是上次的车夫,对路况比较熟悉,但京郊离京城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回去少说都得一个半时辰,于是两个人便靠在马车里,打算小憩一会儿。

孟清澈忍不住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签,同样是上上签,他的正缘却是充满迷雾,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人,更别提何时才能修成正果了。

就在他打算放空脑袋里的东西,像裴书元一样,好好睡一觉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孟清澈迅速把签收了起来,心里同时跟着咯噔起来,心想着该不会是马车又坏了吧,他站起身,正欲掀开车帘,下马车查看时,却听到了车夫的惨叫声,动作不禁一顿,将手伸了回去。

裴书元醒了过来,但他看到孟清澈严肃的神色,还有外面的刀剑声,瞬间清醒了过来,也意识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