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给你饭吃吗,年年,你肯定饿了吧?我们吃过饭了再休息。”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祝年今天算是明白了。
她被殷如旭喂得饱饱的,现在一口也吃不下,都怪刚才嘴欠,胡说了一句,这下可好,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番好说歹说,祝年终于把他劝走了,总算是跟着宝儿去了客栈。
一到客栈,宝儿就冲柜台上的小二使眼色,那小二回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没等祝年和诺亚张嘴呢,就哎呀呀地感叹起来:“真是不巧啊,本店都基本住满了,现在只剩下一间厢房了,两位不介意住一起吧?”
多么老套的剧情啊!祝年都差点笑了。
诺亚舔了舔嘴唇,低头看祝年,用眼神问她,祝年做出一幅娇羞的样子,侧头不让他看,没说不行。两人演技都十分到位。
上楼一看,是间挺大的厢房,但只有一张床。诺亚把祝年轻轻放在床上,有些无措地退了两步,低声说:“年年,你睡吧,我……我再去拿床被子铺在地上……”
祝年往床里面滚了滚,这床挺大挺舒服的,她一粘上就又开始犯困了,眼皮直打架。诺亚现在虽说是动了心,但祝年心里明白,这人仍然是个君子,就算睡在一起,他也不会对祝年怎么样的,所以就算在一张床上也没什么。
“师兄……我害怕,”她裹着被子,只露出双眼睛,拿眼神勾他,“我不要一个人睡……”
等到诺亚终于磨磨蹭蹭爬上床,却躺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像根竹竿似的,祝年看着好笑,就又伸手去勾他的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正要说话,却被诺亚截住了。
“你的红绳呢?”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急切地在她腕子上找。
……被殷如旭按着用牙咬断,扔床底下去了。
“也许是换衣服的时候弄丢了……”祝年赶紧找借口,又实在困得不行,想把这话题结束掉,“明天再去找薛神算重新编一根吧。队长,我好困呀……”
“……那你睡吧,年年。”
祝年终于能睡了,眼睛一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诺亚一直笔直地躺着,直到听到身边的呼吸规律而平稳地沉了下去祝年睡熟了。
他终于敢悄悄转过头去看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急促,很多时候他都感觉身体的反应先于大脑,却一直没有机会停下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现在祝年睡着了,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立刻要去做的,他终于得以好好看看她,好好想一想了。
祝年闭着眼睛,睡得很安稳,像是对他毫无防备,完全不担心,非常信任他的样子。而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女孩睡在同一张床上,他现在浑身僵硬,手心出汗,呼吸都好像不怎么会了,时不时就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但他不太清楚,这种感觉是只是因为和陌生女孩睡在一起呢,还是因为这个女孩是祝年。
他唯一确定的是,祝年真的很特别,比他想象的还要特别,让他有些忍不住想要再多看看她,再多靠近她。
这次和祝年组队是他提出的,鼓励殷如旭去做单人任务的理由是真诚的,但,也是有私心的。他必须承认,他用看似合理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包庇了想亲近祝年的真实想法。
但他没想到组队任务居然是和祝年假扮情侣,而师兄对大小姐的微妙态度更是让他坐立难安,仿佛自己的心事已经被人看透,曝光在烈日下。
随着“年年”这个称呼打开的口子,他的心也随着剧情一再沉沦,那条象征天命的红绸子,那个摔进怀里让他不要再疼的拥抱,还有那碗汤圆……
他好像入戏太深了,他情难自禁,所以居然做了一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红的蠢事:其实他吃到了那颗苦汤圆,就在最后一颗。但是在三娘问他的那一瞬间,他面不改色地说了谎。
他想再来一次。
这个小心思害得祝年吃了苦,他当即就懊恼了,可没有想到,也因此换来一个吻!
那本该是一个苦涩的吻,是祝年对他的恶作剧,可他竟然该死地觉得意犹未尽,嫌它结束得太快,以至于差点伸了舌头去追!
在看到殷如旭演的恶霸要带走祝年时,他更是头脑发晕,唯恐她担惊受怕,受到什么惊吓,甚至还拿剑指着殷如旭,后面听到宝儿说剧情安排要烧了那恶霸的宅子时,他居然觉得正合心意,他巴不得那么做呢!
在抢回祝年,把她抱回怀里的那一刻,他的高兴真的只是角色的吗?在看到祝年手腕的红绳没了的时候,他的心痛也只是角色的吗?
他想他是疯了,他人戏不分,陷得太深。但他又忍不住想,那祝年呢?那些……都是演的吗?她会不会也有某一刻,分不清自己是年年还是大小姐?
可他又低头去看两人的手腕,自己的那根红绳还冥顽不宁地拴着他,而祝年的手腕空空荡荡的,谁也不能牵绊她。这个女孩从方舟城外而来,像是一阵呼啸的野风,吹得他晃晃荡荡站不稳,但风,是会走的。
这只是一场戏罢了,戏会结束,他们也迟早会离开这个意识空间,到时候他就不能再叫她年年,也没有理由拥抱她,亲吻她。将来不知道哪一天,她甚至都不会留在方舟城,他连见都见不到她了。
他最好还是早点出戏吧,早点清醒,早点脱身,免得一错再错,他现在已经无法确定继续放任自己这样投入真心地演下去,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了。
他得戒掉祝年,在成瘾之前。
可该怎么做呢?诺亚想起梵高老师曾经讲过的一种心理治疗方法:“消极实践”。其核心是通过有意识地、反复执行某种成瘾行为或习惯,直至个体因过度重复而产生生理或心理上的疲劳与厌烦,最终降低对该行为的渴望,从而达到戒断目的。
通俗来说,就是反复去做那个可能成瘾的行为,直到自己主动厌烦它,再也不想做了。
诺亚决定试一试。
他现在无比渴望祝年的吻,那个苦汤圆的吻太短暂了,他念念不忘到现在,就快要难以忍受了。
那么就从这个开始吧,反复练习,直到厌倦……
又一次,他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他自欺欺人地为欲念裹上了名为科学的外衣,尽管那只是一件皇帝的新装。而因此自认为改头换面了的欲念,正阴险地怂恿着他蠢蠢欲动,落入坏人的陷阱。
“只是贴上去一下,就一下,感受一下,这样就可以戒断……”
恶魔的低吟萦绕在他耳边,掌控了他的身体,令他控制不住地轻轻转过身去,把手虚虚地搭在祝年的腰间,小心翼翼地凑近她,屏住呼吸贴了上去,偷偷吻了那颗勾引他堕落的糖衣苹果。
唇瓣相触碰的瞬间,他的大脑轰的一声,乱成了漫天烟花。
就在这一瞬间,诺亚悲哀地确认:“消极实践”失败了。他非但没有厌烦,还身不由己地想要深入。理智的警报在他脑海中铃声大作,提醒他的身份,指责他的不堪,怒斥他的冒犯,他能感觉到血压和肾上腺素飙升时的眩晕……
他知道,他应该立刻马上停下!
但他还是……还是……绝望地撬开了祝年的唇。
居然偷亲!年年:我到底是该醒还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