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诺亚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令护卫队的队员们费解,但眼看着他被这样对待,众人还是群情激奋起来,二话不说就开了火,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殷如旭踹开两个围上来的“候补诺亚”,抬手就朝着梵高开枪,可现在一切事物都超出了常规,那些子弹还没飞到梵高身前时就像雨点似的,扑簌簌地落地了,砸得地面叮当响,却根本伤不了梵高一星半点!
“我是在做梦吗?”祝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梵高却已经没了耐心,他拖拽着诺亚自顾自地从来时的那个小窄门往外走,看都懒得再多看祝年和殷如旭,只是懒懒地扬了扬手,命令到:“玩得开心,孩子们,不许留活口。另外,你们也是时候比一比了,最后谁活下来,就来见我吧,我将许诺你成为新的‘诺亚’。”
这句话像是滴进了油锅的一滴冷水……短暂的安静后,场面越发不可收拾,那帮士兵们杀红了眼,不仅对护卫队毫不手软,连带着对他们自己人也完全不留情分,打得不可开交。
可祝年和殷如旭一点也不想纠缠在这里!梵高带走了诺亚,还扬言要“报废”他,他恐怕是活不成了!无论是从道义的角度还是情义的角度,祝年和殷如旭都没法坐视不管的,他们一定要救诺亚。
一场鏖战在所难免,但杀出重围需要时间,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等他们一路浴血奋战跑出去,诺亚怕是早没命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祝年一边竭力突围,一边心急如焚。现在既然知道了诺亚的立场,她又怎么能抛下他,看他受死呢?他是殷如旭的弟弟,也是……一个爱着祝年的人啊。
他搬来那棵姻缘树,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就是想要圆一个梦,哪怕是假的也好。这个笨蛋!他肯定知道的,他的这个举动就是破绽,祝年就是从这里发现了异常,可当祝年揭穿他时,他就那么痛快地认了输,宁可舍了自己也要殷如旭带她走。这个人爱她真的不比殷如旭少。
在假装受到 EV 药剂影响时,他昧着良心做了那么多不情愿的错事,承受着方舟城乃至全世界的骂名,他又该是怎么煎熬自己的呢……
祝年越想越心痛,可那帮可怕的杀手们还在不知死活地往他们身上扑,教堂的大门也被重新关上了,眼看着他们就要被困死在这里!
又一个杀气腾腾的士兵冲着祝年就是一枪,祝年瞬间矮下身子,躲在教堂座位下,避开这一枪后她当即反击,子弹本是冲着那人的右肩去的,但不知为何,那人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直接用胸膛迎了这一颗子弹,当即爆开一朵血花,人就软倒了下去。
祝年还没反应过来,又感觉有人搀着她从地上站起来了!还有只小手轻轻捏了她的掌心!可祝年低头去看,手心分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刹那间,祝年福至心灵,反手握住了那看不见的小手,低声问:“祝安?!”
就有人就顺着她的力气一头扑在她怀里,在她胳膊上蹭了蹭。果然是他!
殷如旭又左右开弓,干掉了祝年身边围着的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伸手在祝年怀里揉了一把祝安的脑袋,触手可感的是柔顺的毛发,小动物似的。
“好孩子,你姐姐没白疼你。”殷如旭夸他,“也好好听姐夫话,带我们出去,姐夫以后包你吃好喝好!”
祝安能够隐身,在这样的战局里就是巨大的优势,有他帮忙开路,祝年和殷如旭迅速打开了一条通路,两人追着梵高离开的那个小窄门就追了出去。
身后方义忽然喊着“接住”,扬手就扔过来了车钥匙,“在门口停着呢!副队,这里交给我们,你们一定要把队长带回来!”
“带回来!”“是!”“副队,我们在警局等你!”“回来了一起喝酒啊!”队员们一边乒乒乓乓地打着,一边冲他们挥手,他们每个人都在笑,就像上次在餐厅吃饭一样,那些糟糕的,难看的场面,原来在生死面前都如过眼云烟,能被记住的,想要不舍的,只有美好的时刻。
殷如旭劈手接了钥匙,朗声应了:“都给我好好回警局等着,一个也不能少!酒我管够,不来的不是兄弟!”
祝年拽一拽祝安的手:“祝安,你乖,留下来帮帮大家。”
交代完后,殷如旭和祝年再也没耽误,两人奔出教堂跳上了车。“他会带诺亚去哪儿?”祝年心里没底,梵高如今的行径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根本无从推测。
殷如旭翻开警车自带的方舟城电子地图:“以教堂为圆心,我们先往教育学会,他的老巢方向搜过去……”
“不用搜了……我已经看见他了。”
殷如旭忽然听见祝年这样说,诧异地去看她,却看见她坐在副驾驶上,眼神直直地穿过前挡风玻璃,看了出去。
于是他也顺着祝年的目光向前向上看去,这一看就让他呼吸一窒,汗毛都竖起来了!
远处,是方义和他们介绍过的鸟瞰台,它笔直地指向穹顶天幕,高而陡峭,那台子外面有一圈围栏。
而诺亚正被捆在在围栏之外,岌岌可危。
117、梵高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祝年急得直催,殷如旭一路狂按喇叭,踩死了油门,轰鸣着冲向鸟瞰台。
车子最后差点停不住,几乎就要直接撞在了那根圆柱子上。祝年和殷如旭跳下车,仰头去看,诺亚垂着头被吊在上面,整个人动也不动一下,像是已经……
祝年咬了咬牙,无论是死是活,她都得亲眼去确认,决不能就让他那么孤苦无依地一个人待在上面。可沿着鸟瞰台底部绕了一圈后,祝年发现上去的电梯被锁死了!
“快!从这边上!”殷如旭一脚踹开了一处不起眼的暗门,里面是工人维修用的脚手架,他拉着祝年跳进了工作井,两人攀着抓手硬生生往塔顶爬去。
一路大汗淋漓,祝年的手都磨出了血泡,好不容易踩着最后一截抓手推开了头顶的封层,殷如旭一直护在她身后,怕她掉下去,这会儿却拦住了她,单手攀着出口,另一只手揽着她,“我先上去,你跟在后面。”他也出了一身的汗,两人肌肤相贴处,彼此都是滚烫的。
他把祝年轻轻放在抓手边,自己越过祝年,掏了枪,先探出枪口去,而后小心翼翼地翻身上台,随即弯腰下探,把祝年接了上去。
……原来鸟瞰台的台顶是一个玻璃房,四面都是透明的,连房顶也是,此刻方舟城已到正午,人造阳光透过玻璃泼洒下来,把整个房间照得一览无遗。
然而这个房间根本就空无一物,只是个密闭的空室而已。而梵高也并不在这里。
很奇怪的地方,但祝年顾不上细看,一落地就和殷如旭直奔房间之外,从外面看到的围栏正是这个房间外层的一圈阳台,诺亚就被捆在那里!
两人一出去就看到他了!但在看见的瞬间,祝年的心就一沉,诺亚被反手缚着,靠在围栏铁架上,绳索绕着他的上半身,把他紧紧绑在上面。而他本人垂着头,眼睛紧闭,脸色青紫,胸膛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殷如旭低声骂了一句,方义给他的钥匙上带了把军工刀,他拔下刀扔给祝年,自己直接翻身越过围栏,一把抱住了诺亚。
祝年三两下割了绳子,从围栏上努力接着,殷如旭扛着诺亚猛地发力,总算把人丢了进来。
诺亚倒在地上,还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祝年抖着手去摸他的呼吸,愣是没摸到,再去听他的心跳,也是死寂的一片。殷如旭蹲下来摸了他的手腕,又摸了脖颈,撑开他的眼睛看了看。最后,松了手,没说话。
……他、他就这么死了吗?祝年又是愧又是悔的,只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实在是很对不起他,心一痛,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诺亚……诺亚……”她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轻轻拍他的脸,抵住他的额头小声叫他,“你别吓我,你醒一醒好不好?别急着去下辈子啊,我没答应呢!”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诺亚脸上,又匆匆忙忙地流走,什么也没留下。
一滴泪顺着诺亚的脸颊缓缓流到他的嘴唇,顺着双唇的缝隙游离开来,祝年泪眼朦胧地去为他擦拭,忽然感觉手指底下的唇瓣张了张,吞掉了那颗泪!
她惊得赶紧拉着殷如旭一起看,片刻后,就见诺亚又翕动了一下睫毛,慢慢睁开眼睛了!他看起来虚弱得很,但眼神却很执拗,定定地盯着祝年,甚至颤颤巍巍地动了动手指,往起抬了抬。
祝年一把握住他的手,一叠声地问他怎么样了,见他语音微弱,就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他唇边听着,只听他说:“……年年,我听见你叫我。”
祝年喜极而泣,抱着他哭出了声。殷如旭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为难他,也没拉开祝年,只是臭着脸把他扶起来,语气不善地问:“没事就好,还能站起来吗?”
诺亚撑着地面,捂着喉咙,在二人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刚刚站定,耳边就又传来一声戏谑:“哟,还是让你们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