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诺亚却误以为她在紧张,在害怕,于是伸手揽住了她,贴在她耳侧说:“年年别怕,有我在,我会护好你的。”
好吧好吧,不过最好别护着我,祝年心想,我甚至希望更刺激一点。
上天偏偏在这一刻听从了祝年的心愿,并残忍地将其放大,带来一个巨大的危险:就在此时,几个被打发去迎公主的丫头们踉跄着奔了回来,她们跑得那样急,头发散着,裙角也破了,惊慌失措地大喊
“有敌军攻城,公主上城楼了!”
是不是要开虐了??
咱这是小甜文!(心虚……
68、公主
敌军?!
这是什么东西?哪里冒出来的?
祝年一把抓来宝儿,谁知宝儿比她还迷茫:“啊?什么敌军?星月城不是方圆百里最太平的地方吗!”
再一看园子,众人已经吓得四散奔逃,到处都是被撞翻的杯盏,扯掉的帷幔,连廊下的红灯笼也在混乱中被拽掉了。这婚,肯定是结不成了。
虽说本来就有意搅乱星月城,但这突如其来的敌军实在令人意外,他们原本想着刺杀公主,但也就是个恐吓,如果人真的出了事,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来不及多说什么,祝年一把摘了头面,转身从一个护卫手里抢了剑,刷刷两下割了衣摆,就近抓了桌上的一只象牙筷子,三两下挽了头发。
转身就见擒风打起呼哨,那乌黑的烈马又飒沓而来,殷如旭一个翻身骑了上去,而诺亚也翻上了迎亲的白马,朝着祝年伸手:“年年,上来!”
祝年拎着剑,灿烂一笑,抢了一个宾客的坐骑率先一骑绝尘奔了出去,迎着太阳,冲进火红的光里,沿途洒下她恣意的宣告:“公主,我来救你了!”
“年年……”诺亚的手还滞在半空中,他怔怔地凝望着祝年烈烈如火的背影。原来她是一个仗剑天涯的侠女,她自己就要单枪匹马地冲锋,不需要和人共乘一骑,也无需他的保护,更不会躲在他的身后。她是风,风生来就有自己的方向。
他在这一刻,感觉爱意更浓,他想要追风而去。
而殷如旭早已拍马直追,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年年,他早就知道祝年会这样,但他领先太多了,那风已经与他情定一生,甘愿留在了他的怀里。
三人一路疾驰,沿街所见尽是慌乱的百姓,远远的就能听到城外战鼓雷雷,喊声震天。到了城墙下,他们翻身下马奔上城楼,就见城门外寒甲粼粼,无数敌军正如同黑云一般漫过山河,压境而来。
而城楼塔台之上,有一人迎风而立,衣衫被狂风鼓动,而她不避不让,神色肃杀,护着身后的婢女侍从,朗声呵斥
“大胆贼人!竟妄想攻我星月城,我告诉你们,有我在,就别想踏进城门半步!”
是公主!
祝年觉得这样的她比初次见面还要更美,她的确是一位公主!不是仅仅是个金尊玉贵的贵人,养尊处优的千金,而是在危难时刻也会挡在民众前面,誓与星月城共存亡的公主殿下!
她喜欢这位公主!她清脆地喊着:“公主殿下,我们来帮你守城了!”
公主跳下塔台,快步走到祝年面前,她也已经卸去钗环,脸色素白却眸如寒星,一双纤手紧紧握住了祝年,勉强笑着,“耽误了你们的婚事,实在对不住。但眼下星月有难,还望各位鼎力相助!”
公主带人退回城内安抚民众,祝年回头去看,殷如旭和诺亚已经张弓搭箭,带着将士们冲着那些贼人开弓了。箭矢冷芒,如拖尾流星,直逼敌人前哨,击退了他们的第一轮冲锋。但随着重甲逼近,盾斧变阵,出城迎敌已是必然。
诺亚扔了弓箭,重又执剑,殷如旭也换了刀,三人这就要下了城楼出门去。这次,诺亚没有再阻止祝年,只是深而凝重地抚了抚她的脸,随即掉头下楼,身形一晃就不见了。
祝年紧随其后,想跟上去护着他,却在即将转过塔防迈下台阶时,被殷如旭一把拉住圈在怀里。
脸被掐着转了过去,唇舌被瞬间掠夺,殷如旭狠狠地吮吻了她,在短暂的呼吸间悄声叮嘱她:“不许再为我受伤。”
她反手摸了他的脸,还是不放心:“可是,万一他……”
殷如旭抓着她的手,更紧密地贴在自己脸上:“你要相信你男人,只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可以护住他。你不许来。”
“年年,要真疼我,就护好你自己。”他低声恳求,“不然我才是真的要死了。”
城门大开,诺亚和殷如旭各率一支队伍冲锋而出,祝年紧随其后,就见二人势如破竹,直插敌营,而那敌军仍如潮水般漫来,这个世界已再无一点红粉,满山的桃花已化作血雨,在双方的冲撞间碎成一地。
这不是实验体的意识空间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股不可控制的外力入侵?祝年想不明白,眼前的刀光剑影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一次次挥动长剑,将这座小城护在身后。
这场战事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暮,残阳如血,映照着仍在厮杀的战场,每个人都像是从血海里捞起来的一样,他们的同伴接连倒下,然而敌军仍旧源源不断地扑来,这已经不再是通往幸福结局的波折剧情,而是将要无力回天的灭顶之灾。
殷如旭始终护在诺亚身前,替他挨了好几刀,肩膀也中了箭,血色把他的红袍染得更深。诺亚试图推开他,尝试过命令他,呵斥他,甚至驱逐他,可他硬是一步也不肯退,死死地把诺亚拦在后面。
祝年已经分不清脸上淌着的是汗水还是眼泪,心痛到难以呼吸,他们两个明明近在咫尺,而她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呼唤他的名字。她忽然有种冲动,什么复仇也好,真相也罢,她都打算不要了,如果今天他们三个就要死在这儿,她想死在殷如旭的怀里。
她又一次艰难地踹开一个扑上来的敌人,手里的剑却被那人击飞,膝盖也挨了一脚,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跪了下去。但仅仅就在这一瞬,她又咬着牙爬了起来,这次她已经无心再去杀敌了,她踉跄着想要奔向他。
而身后的城门就在此时轰然洞开,祝年在朦胧和模糊中转过视线,看见公主提了枪,驾着马,身后是所有星月城的百姓。
薛神算、阿刁、三娘、宝儿、擒风,还有那许许多多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他们有拿着锄头的、弯刀的、扁担的,甚至还有算盘、锅铲和擀面杖,就那么……那么不知死活地出来了?!
祝年调转了方向,拼命向回跑,一边跑一边喊:“回去!都回去!会死的!”她一路狂奔到公主的马下,疯了一样地喊:“快走啊!”
“人都是会死的,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当然要保护它,哪怕是死。”公主没有下马,只是垂下头看着她,还是那样的温柔可亲,像个悲悯的菩萨,她微笑着告诉祝年,“抱歉让你们困在这里了,我总是保护不好身边的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公主,你不要去……”她近前的一个婢女突然哭了起来,恳切地拉住她的衣角。
她拉住了那婢女的手,轻轻安抚:“如果害怕,那我们一起去。”
烈马奋起铁蹄,公主带着人冲了出去,夕阳还剩最后的余晖,他们像一群要扑进烈焰里的飞蛾,奋不顾身,视死如归。
祝年在他们踏碎的烟尘里追着他们的背影,不管不顾地问:“是你吗?这个本体是你吗?!”
他们机会不多的,找错了就要被永远困在这里,祝年已经来不及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只能现在就试一试。
公主在马背上回头,悲伤地回望她。而这个意识空间并没有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敌人仍然像蜂群一样扑来。
祝年找错了,不是她。
那还会是谁?宝儿?擒风?祝年在人群交战中极力寻找着他们。却在下一秒看见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即将射穿一个挥动着小棒子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