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就是不知道这个崔小姐是不是也像她的哥哥一样亲和友善。徐莹然坐案前百无聊赖的拨动琴弦,就听门口传来人声,她急忙跳下榻跑出门去。

一旁的侍女见到徐莹然衣衫散乱发丝不整的疾奔而来,低敛了眉目提醒道:“徐姑娘,不可失仪。”

徐莹然立刻慢下脚步,扯了扯裙子,腰间禁步猛烈撞击的声音也小下来。

侍女点点头,对沈离经道:“这便是徐姑娘。”她又看向徐莹然,“这位是崔姑娘。”

两人简单的认识后侍女便离开了,方才站的直笑得体的徐莹然原形毕露,立刻围在沈离经旁边问:“莫唤我徐姑娘了,叫我莹然吧,你可真漂亮,身量也高出我不少,我十二,你呢?”

沈离经也友好的笑答道:“如今虚岁十六了,你也唤我琬妍罢。”

“你及笄了?可曾定下婚约”徐莹然有些惊讶,毕竟大多数女儿家及笄了都不能抛头露面,要待字闺中等嫁了,还过来听学的实在是少数。

“我自幼身子弱,启蒙晚了许多,能苟活至今已是万幸,怎敢拖累旁人,遂不曾定亲。”这话不是胡乱说的,毕竟崔琬妍就是因为身子弱才一直没订亲,且不等她及笄就一命呜呼了。

待到天色暗下来,北厢的司徒萋还是没回来,徐莹然和沈离经没说几句就苦着脸回去背书了,侍女送了吃食进来,她没吃几口就停了下来。

闻人家的厨子不亚于不醉楼,只是喝了太久的药,她这味觉都不灵敏,再好的菜她也品不出来。

冷白的月光透过参差交错的枝丫,投下斑驳的光影在她脚下。沈离经站在门前,抬头看向矮楼,那里还亮着昏黄的烛光,兴许是闻人宴在处理公务,也或许是在看书弹琴。

第二日徐莹然奔过来拍她的房门,这才把险些迟到的沈离经给叫醒。

一开始沈离经并不觉得不让带随从有什么,直到她开始梳妆,她才意识到自己不会梳发髻!她看向徐莹然,对方对她眨了眨眼,道:“琬妍姐姐,要我帮忙吗?”

“快过来!”

徐莹然只会梳小姑娘的发髻,双丫髻虽然简单,用在十六岁的女儿家这里还是显得太幼稚了,但是无奈于徐莹然催促:“再不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换作往日,沈离经不仅会吼一句迟到就迟到,还要卷了被子睡回笼觉。

好在她眉目灵动俏丽,双丫髻幼稚是幼稚,插上流苏玉石花也衬得平日里病恹恹的她多了几分活泼。

她伸手去拿榻上的披风,徐莹然说道:“今日春光好得很,想来是不冷的,说不定还能骑马呢,姐姐不必拿了。”

“也好。”

闻人府内无要紧事不可大声喧哗,不可疾跑,而女院这里更是每个女子都要用压裙,也就是禁步。让先生们听到玉石激烈相撞的杂声是要受罚的,徐莹然急得不行,而她看向身旁的沈离经,还在不慌不忙的踱着步子,淡定的打量府中景色。

“琬妍姐姐,我们快迟到了!”她小声催促,这才让一旁的女子侧目。

她神色不变,点点头,问道:“你说这女院就在池水东的院子?”

“是。”

“此处人可多,夫子他们?”

“不多,都是些侍从了。”这时候都要迟到了,除了他们哪还有学生,徐莹然心急如焚。

沈离经“哦”了一声,指了指徐莹然的腰间,然后弯下身去解腰上的禁步,把玉石贝壳串成的一大串握在手里。

小姑娘目瞪口呆,沈离经嫌她动作慢,将她的禁步直接扯下来塞进她手里,说道:“别说是我教的。”

完了二人拉着手狂奔,也不顾侍从的愕然,飞也似的穿过长廊和林苑,直到书院门口,渐渐人多了起来。“你看,这不就没迟到吗?”

“可那些侍从看到我们了!她们告诉夫子我们会受罚的!”小姑娘急得赤红了脸,喘着气说道。

沈离经也在平复呼吸,气息不稳道:“不会,她们大多不管这些闲事,何况我们的禁步没响,还不至于第一次来就碰到几个瘟神。”比如闻人霜的两个女仕。

面色苍白的沈离经在跑完后脸上还有了几分红润,她靠在树上边喘气边系回禁步,和小丫头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眸中熠熠生辉,似乎对自己投机取巧而自豪不已。

学生大都进去了,闻人宴今日替闻人霜授课,走到门口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粗壮的柳树上,靠着一个穿柳青色罗裙的姑娘,脸上带着笑意低头把禁步系回腰上。

闻人宴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手中书简。旁人看不到看此刻他眼神的变化,如同平静的湖水翻起巨浪,狂风骤雨顷刻而至,隐忍而又疯狂。

徐莹然先她一步进去,沈离经还在和打结的流苏过不去,没等她系好禁步,却察觉到面前覆下一片阴影。

抬眸看去,不知何时闻人宴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他也不说话,只是眸色幽深的看她一眼,低头接过她的禁步,把结解开后递回去,又不说话的看着她。

柳枝被风吹起,撩过她的脸颊,晃晃悠悠的又荡到闻人宴那边,触到他的脸颊,再荡回来……

任沈离经面上再装的震惊冷静,也无法压制住她心里的狂风巨浪,连带眼中也迅速闪过一丝慌乱。

第8章 听学

沈离经没说话,他也没做什么,正是因为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才更让人慌乱,甚至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见过丞相......多谢丞相大人。”她不明白闻人宴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帮一个女子解禁步,这不是他会做的事。难不成是她误会了,一别多年,拒人千里又沉默寡言的他其实面冷心热,喜好助人为乐?

“不用。”他淡淡的应了一句,“走吧。”

几个扒在门框上探个脑袋看动静的,看到来人竟是闻人宴,俱是浑身一震赶忙缩回去坐好。

沈离经环视了一圈,座中之人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小姐,还有更小的,不过好在也有几个看上去年岁大些,倒让她不至于无地自容。

坐在前排铁定是要好好听讲的,沈离经想都不想就往后排走,背后闻人宴冷冷一句:“第一排。”

目光齐刷刷扫向沈离经,她一头雾水地找坐在了那个空位上。坐在第一排,难免感受到来自身后和周围的目光,她不知道要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这节课在讲什么,闻人宴一个丞相不上朝在这里教女子上课,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沈离经此刻真的是坐如针毡,她用手杵着下巴发愣,旁边的小姐看了她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书院中不可坐姿不端,东倒歪斜......她又瞄了一眼闻人宴,却见他完全无视了沈离经的行为。

沈离经也没听清闻人宴在讲些什么,自顾自的想着如何去男院找玄机符,除了典籍讲学和琴艺骑射以外,男女院的学习不相通,也就在各自的书院上课。让她现在的身子去骑射真的是为难她了,就是以前她也做不到百步穿杨,现在怕是刚上马就要吐一盆血出来。

而她自幼喜爱琵琶,但宫廷里一直崇尚学琴,视琵琶为靡靡之音,登不得大雅之堂,尤其是那勾栏院里的娇娘个个抱着把琵琶弹唱调笑,更让人对这么个乐器有了不小的偏见,凡是有点地位的都让女儿去学了琴。沈离经学琵琶受人讥讽,索性顺了一身反骨,将琵琶学得登峰造极,便是她们的琴音再好也会被压下去。

闻人宴琴艺高超,这她是知道的,闻人家每一位都精通乐律,又不随众人附庸风雅只推尚学琴。闻人宴和闻人复一个学琴一个学筝,说不上谁技巧高超,只是各有各的风采。早些京中还传闻闻人宴的琴音使天下第一琴师听后自断琴弦,但这两兄弟都被吹成圣人了,到底断没断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