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璘在马兰香刚过?来时就认出她?是自己曾见过?的三婶,旁边有外人,此?时的场面又是尴尬,他不想被认出来,却又避无可避,只能扭开?头去,果然也?是无济于事。
七年前马兰香只见过?陆跃一两面,他当时也?还?年少,一时没认出来,只觉得有些眼熟,但陆璘她?却是认得的,待吵完架,将视线投到陆璘身上,便一眼认了出来。
陆璘低声道:“三婶。”
这?一声“三婶”,让陆跃也?想了起来,自己也?曾见过?这?农妇,还?是七年前,和二嫂一起进的陆家,在那?里待过?两个月,到二嫂与二哥成?婚,她?便回乡了。
就在这?时,之前坡下又传来一阵疑细微的声音,却是施菀从坡下上来。
“三婶。”她?喊过?马兰香,一转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陆璘和陆跃、长喜,还?有其他两位……明?显是烟花女子的姑娘。
最先开?口的是马兰香,她?指着陆璘道:“好啊,我道是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下作事,原来是你们陆家,这?倒还?算正常了,你们一家子,没良心的没良心,没脸皮的没脸皮,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一个好东西!”
陆璘想解释,还?没开?口,陆跃便还?嘴道:“我道是什么人能这?么不讲道理呢,原来是你们施家,什么叫没良心没脸皮,再没脸有你们没脸?什么身份,就敢找到京城去让我二哥迎娶?你看看你侄女,再看看我二哥,那?能配得上么?”
“致沉!”陆璘厉声一呵,要制止陆跃,陆跃却是终于找到了这?番骂战的突破口,不管不顾地继续道:“你再去京城打听打听,像我二哥这?样的条件配的是什么人家,除了我们陆家,还?有谁家能信守八百年前的诺言娶你侄女进门?哪怕到现在,给?我二哥说亲的照样是丞相的女儿,将军的妹妹,你们就是不识好歹!”
马兰香怒道:“我呸,我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家,这?陆璘是这?样的人,我才不送菀丫头去京城呢,我们随便在安陆找个人嫁了,也?比嫁你们家强!”
“那?怎么还?是嫁我们家了呢?”陆跃讽刺着,看向旁边围看的几人道:“和你们说,他们当初巴巴的嫁到我们家,我二哥连洞房都没进,三年都和这?二嫂分房睡,她?还?不是死?皮赖脸赖在我们……”
“陆跃,你给?我住嘴!滚!”陆璘大吼一声,向来温润有礼的他几乎是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脾气。
陆跃愣住了,瞪着他一时忘了骂战。
陆璘朝长喜道:“将他带走!”
长喜从没见主子这?样,知道他是震怒了,立刻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了陆跃就往坡下走。
陆跃有些茫然,但自己也?觉得今天丢了人,在这?儿讨不到好,由着长喜拉走了,蔷薇看他走,也?跟着走了,独留下海棠不知是跟着走,还?是陪在陆璘身旁。
陆璘看向施菀,又看向马兰香,正欲开?口,施菀拉了马兰香道:“三婶,别?说了,我们走吧。”
马兰香之前是听村里人说这?儿发生的事,过?来帮丈夫的忙,来之后见是陆家人,便怒从中来,骂了那?一顿,但冷静下来想,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凭什么和人家争执?更何?况菀丫头的这?种私事,也?不该当着外人说出来,那?陆璘又不是本地人,到最后还?是菀丫头受人议论。
想到这?些,她?也?就不再开?口了,也?拽了拽一头雾水的施重贵,转身就离开?了这?坟地,几人绕过?一丛竹林,就不见了身影。
陆璘久久站在原地,旁边海棠道:“大人,我们也?走吧?”
陆璘回过?神来,看见她?,只觉上天是故意捉弄自己。
他从来不曾狎妓,就算是官场应酬,也?一直行得端坐得正,可今日偏偏让她?看见自己带着个青楼姑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偏偏是这?样尴尬又无地自容的场面,让她?看见他,让她?爷爷与父母看见他。
回去船上,陆跃还?在愤愤不平:“这?要不是认识,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哪有这?样的,我还?忘了看我的腿,要是伤了,我定还?要回来!”
说着他便挽起裤腿去看小腿,找了一圈,没见着伤。
陆璘问:“你说,你在那?里做什么?”说完没等他回话,随后又道:“若有人在陆家祖坟旁做苟且之事,你觉得看祖坟的管事会?将那?人怎么样?”
“什么苟且,我没苟且,我就是……”陆跃略jsg有些心虚地辩解:“我们就是走累了,正好那?里有棵大梧桐树,就坐下休息一会?儿,那?坟没砌砖,还?隔着一丛玉米地,我都没看到,谁知那?人就从旁边地里蹿出来开?始骂我。”
听他这?样说,陆璘大约知道了始末。
之前在船上,陆跃便与两个姑娘调情,搂着蔷薇的手就没放下来过?,他们两人去了岸上,又是四下无人,怎会?老实?说是坐着休息,定然比船上还?过?分,施家三叔在旁边田地里做事,他们没看到,但施家三叔一定是早就看到他们了。
蔷薇也?在一旁委屈道:“陆大人不是知县吗,怎么能由他们这?般辱骂欺负,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打顿板子!”
陆璘朝她?扫一眼,目光严厉而冷峻,她?立刻吓得闭了嘴,陆璘则看向陆跃道:“你们不在坟边苟且,也?在行猥亵之事,若在京城,被主人家张扬出去,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陆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人家只是骂了你几句,狗也?没咬伤你,你竟还?觉得自己委屈,哪里委屈了?”
“没咬伤我也?吓了我一大跳,而且他那?样说,那?旁边还?有人,人家指不定以为我在那?儿做什么呢,那?不是污蔑我……”
“那?是人家祖坟,他就算真上前打你一顿、放狗咬你又怎么了?”陆璘打断他。
“你只是觉得这?是乡野之地,主人家无权无势,所以就该敬着你这?京城来的贵人;见你在那?里行止猥琐,就该非礼勿视,假装没看到,他却不只不藏起来,还?敢站出来骂你,便是胆大包天,折了你的面子,你要用强权惩治他,也?是他活该。”陆璘看着他说。
陆跃被说得哑口无言,撇开?脸去。
他的确没伤什么,伤得最多的就是面子,那?么气愤,也?就是为了找回面子。
陆璘此?时说:“你要我将人家抓起来,是要我身为知县,却以官威欺压百姓,他日你看中了一个农户家的姑娘,是不是要强抢民女?再或无意与人结了仇,是不是要找家丁去将那?人打伤打死??致沉,等走到这?一步,你便是为恶乡邻的恶霸了,身为陆三公?子,这?是你想要的?”
“我……”
“更何?况你知道的,那?是我岳家的坟。”
陆跃小声嘀咕道:“现在不是了,已经和离了……”
本以为二哥要再训斥他一顿,毕竟他心里也?明?白,虽是和离了,但总是姻亲一场,该有的尊重要有,刚才的确是他冲动了,可他说这?句话后,却迟迟没听到陆璘的声音。
抬眼看过?去,只见陆璘神色黯然,不知想着什么,下一刻,他就起身又去了船头。
回到家中,日头已开?始偏西。陆璘在书房中踱步,看着天色,想着施菀从施家村回来的时辰。
她?回来是坐那?每日早晚往来的渡船,算上脚程,还?有一会?儿才到。
今日的事,于情于理他都该向她?道歉。他也?想,如果她?与她?三叔同意,就带上陆跃去施爷爷坟前赔礼道歉。
但是,陆跃说的那?些话,他不知如何?解释。
他说了那?些话,他们的关系也?当着周围几个人暴露,会?不会?很快这?消息就传到县城来?
其实他自然是无所谓,他是知县,没有人敢议论他,就算议论也?妨碍不了他什么,可她?却不同……要让她?不被流言飞语所伤,只能将责任推在他身上,无论是刻薄寡恩还?是宠妾灭妻,甚至是有隐疾都行,因为他的种种不是,所以她?才主动和离。
她?想要怎么向人解释,都由她?,他会?主动配合。
还?有那?青楼姑娘的事,他不知道怎么提起来向她?解释,告诉她?那?是陆跃找的,自己没那?意思,也?没和她?们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