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又将镜头对准了桌子上的菜,回锅肉,清炒菜心,外加一个酸辣汤,那酸辣汤浓稠可口,光是隔着屏幕看就知道味道一定不错,看着桌子上的猜测,从前的记忆瞬间就重新印入了江砚的脑海里,他记得十年前,沈易给韩悦就是在对面那家清水镇医院做的手术。
沈易将镜头转了过来,哼哼出声:
“这家老板还没换,还是那家,看到人家正常发挥的酸辣汤了吗?之前那刷锅水的酸辣汤是你故意的吧?还黑人家店。”
江砚想起十年前的事儿,给韩悦手术后,他和沈易在这家小吃部吃了好几次饭,其中有一顿,就正好是在他和沈易那夜荒唐之后,第二天沈易吃饭执意要点回锅肉和酸辣汤,他只好拜托老板做的清淡一些。
他笑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上也像是有了光彩:
“嗯,谁让你贪吃,咳咳...”
他没忍住咳出来,沈易立刻抬头,凑近了屏幕,微微拧眉:
“感冒还没好吗?怎么还是咳,有没有吃药?”
“吃了,没事儿,这个季节感冒就是有点儿反复。”
下午的事儿就堵在江砚的胸口,但是看着沈易他还是没能开口说出来。
“你肺上不好,别拖,明早你去社区医院先验个血,别是支原体感染,对了你说周一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江砚低了下头故意去拿纸:
“没呢,得下周吧。”
“哦,那正好下周我就回去了。”
直到撂下电话江砚也没能没将胸片的结果告诉沈易。
这一晚他查了很多肺部结节相关的文献,是有一定概率是恶性的,具体还是要看术中病理。
第二天他请了假,一个人去了武警医院,按着安排办了住院,护士站那边叫家属签字,江砚这才出声:
“我自己过来的,我自己签就行。”
宋海庆查完房就过来,正看到江砚自己在签字:
“怎么自己过来的?爱人呢?”
“他去乡镇义诊了,我没和他说,有什么情况,您和我说也是一样。”
宋海庆叹了口气,不过江砚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开了检查的单子,都安排好了才出去。
江砚换了病号服,坐在了病房的沙发里,脸色很差,咳嗽不断,他刚拿出电脑准备看看学生的论文打发时间,沈易的电话就过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接,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但是那边很执着,紧接着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他最后还是接了起来,那边的声音有些急:
“江砚,你怎么样?林城说你请假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发烧,吃点儿退烧药就好了。”
对面沈易正要说什么,这边采血的护士推着车子进来:
“江先生,采个血。”
这一声正好被沈易听到:
“你在哪?你在医院?”
“啊,对,你不是说让我查下血吗?”
对面的电话立刻撂下,不到一分钟,沈易的视频过来了,江砚握着手机看着视频请求最后还是接了起来,江砚一身病号服的样子立刻印到了沈易的眼中,他顿时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眉眼间的笑意都没了,声音都发紧:
“哪家医院?”
江砚微微垂眼:
“武警总院。”
当天下午,黑色的新款奥迪A6进了武警医院,沈易甩上车门直奔胸外科的住院部,他问了房间号,脚下生风地过去,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就看到了坐在床头一身病号服正在输液的人,江砚看着瘦了一圈,瞧着脸上病色憔悴,却还是冲着沈易笑了一下,苍白的唇角微展,只是这一笑,反而让沈易心里难受极了。
江砚怕沈易路上开车出事儿,只说是肺炎,其他什么都没说。
沈易快步过去,摸了一下江砚输液的那只手,果然一片冰凉,他灌了热水袋放在了他手下,这才抬眼看向这人教训出声:
“你是战士啊?难受了不和我说,住院都瞒着我?片子呢?给我看看。”
自从之前那次爆炸之后,江砚肺部就不太好,换季不感冒还好,一感冒总会拖上一段时间,他次次都怕引起肺炎,到时候这人又要遭罪。
江砚的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手捏紧了手下的那个暖水袋,他知道沈易是医生,什么都见过,只是他更知道越是医生有的时候越是无法面对亲近的人身体出现问题,就是因为他们相比于普通人,对一些疾病知道的太清楚了,连安慰的余地都没有。
沈易对上了他的目光,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那股情绪非常强,心律几乎立刻因为情绪的关系升高,手心都冒了一层的汗,他紧盯着江砚声音发干:
“片子呢?”
江砚微微抿了下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缓一些,他握住了沈易的手:
“还在医生办公室,肺部之前不是有个结节吗?这一次长了一些,宋主任就让我住院观察一下,还不确定是什么情况。”
这话说得简直太避重就轻了,糊弄一下外行或许能糊弄过去,但是沈易不是外行,他整日和各种报告,结节打交道,什么情况下医生会要求住院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脑子里轰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甚至整个人都空白了两秒,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席卷。
直到几秒钟过后他才回过神儿来,他握紧了江砚的手,心里酸涩的想哭,江砚就是一个人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一个人来住院,到现在还在怕吓着他:
“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叫我回来,自己一个人逞什么英雄,我什么没见过,把结果给我看看,你别怕,什么情况我都受得了,我都陪着你。”
“在抽屉里。”
沈易没有一次拿起检查报告的时候这么害怕,甚至手指都有点儿抖,他太怕在结果上看到他接受不了的文字了。
短期内见长,边缘不是十分清晰,这几项虽然不能完全定性这到底是不是恶性的,但是这种情况是一定要手术了,虽然沈易不是胸外科的医生,但是对这类结节的判定都是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