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年笑道:“沈同志你好,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张柏年,一直想认识你来着。”他长得比较俊俏,态度直到这里,谢微兰才警醒起来,意识到谢镜清在套她的话,她忽然想起来,沈爱立不愿意回来,怎么会和三叔透露个人隐私,巴不得谢家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樊铎匀肯定也是尊重她的意思。

所以三叔根本就不知道沈爱立的任何信息,或许包括她的名字!

他刚才故意提奶奶,就是让她紧张.慌乱,失了警惕心!

谢微兰瞬时想咬自己的舌头,对上谢镜清审视的目光,微微垂眼,有些伤感地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那天意外看到了她和她小姨在一块儿,她小姨过来挑衅了我几句,似乎是知道我的身份问题,后来我特地去找了爱立同志,她并不愿意和我沟通。”

谢镜清沉沉地看着她的头顶,半晌移开了目光,“这个周末,回家吃饭。”

谢微兰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周末和家里人摊开这件事。一厂后,经常被一些人看不起,说他能进来,完全是因为他爸爸发生了生产事故,他就一心要找个大学生对象,好扬眉吐气。

另外,他家里负累确实有点重,沈同志的工资也高,而且他打探过,她的业务能力很强,别说助理工程师,就是高级工程师也是极有可能的。

工作上前途一片大好不说,人还单纯,不怎么和人交流,家庭也没有负累。

张柏年后来约了几次没把人约出来,也打过退堂鼓,觉得王元莉也还行,但是这两天听说,王元莉惹了事,怕是在厂里待不下去。

他第一时间又想到了沈爱立。

沈爱立不觉后退了两步,不高兴地道:“这位同志,你真是莫名其妙,天都黑了,我和你不过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和你一起去吃饭,麻烦你让下路!”

张柏年对她的不高兴,不以为意,还要再说,就见保卫科的小李走了出来。

问沈爱立道:“沈同志,怎么还不回家?”

沈爱立见是小李,立即指着张柏年,愤怒地道:“李同志,这位是我们厂里的吗?好端端地拦着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麻烦你向领导反应反应,调查一下到底是不是我们厂的同事!”

这时候正是下班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地从厂里出来,见到这边的动静,都好奇地停了脚步围观。

张柏年顿时有些讪讪,他是认识李瑞的,微微点点头道:“李同志,这是个误会,”又朝沈爱立道:“对不住,沈同志,是我鲁莽了,我这就走。”

说完,骑着自行车就跑了。心里却又记恨起王元莉骗他粮票和工业票不说,连一句话都没在沈爱立跟前漏,搞得他今天这样没脸。想着,将自行车调转了方向,往王元莉家跑去。

小李见人走了,和沈爱立道:“沈同志,没事了,人走了。”

沈爱立感激道:“李同志真好,你又帮了我一回,你这周末有没有空,我请你一起吃个饭吧?”还有之前的事,都没有好好谢过人家。

小李忙道:“不用,不用,沈同志千万不要客气,”默了一会道:“章同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这话一出,沈爱立一时卡壳,她怎么忘了,钟琪还和她说过,小李苦恋序瑜来着。

第49章

沈爱立想了一会,和小李道:“李同志,不然我问下序瑜的时间,我们一起在家里吃个便饭?”

小李眼睛瞬时望向爱立,有些严肃的脸上浮起一点红晕,抿了抿唇,轻轻道了声:“好的,麻烦沈同志了。”

“应该的,应该的,感谢李同志多番帮忙。”她先前对小李的印象就是身姿挺拔,沉默寡言,没想到今天觉得这人还挺可爱!

小李执意要将沈爱立送到甜水巷子口,路过秦绵绵的半间房子时,和她道:“秦绵绵这次的事,让厂里领导很震惊,想不到已离职的人,还在继续腐化我们厂里的同志,现在厂里正在收集受害者的资料。”

沈爱立点头,“我也听了很多秦绵绵的事,”之前序瑜还说秦绵绵出事是早晚,没想到还挺快,和小李道谢道:“上次搜宿舍的事,还多谢李同志帮忙,除了笔记本和两封信,我什么也没少。”她猜肯定是小李帮了忙。

小李道:“不用客气,应该的。”末了又道:“顾科长翻开你的日记本,脸都气绿了。”

沈爱立好像都能想象到那场景,也忍不住笑道:“哈哈,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估计正在气头上,难为他还忍得住。”

到了巷子口,小李才走,爱立望着他的背影,有点感慨,序瑜家都是政府系统里的,对她期望很高,而这个年代,小李只能一步步按部就班地挣一份保卫科的工资。

和序瑜之间,实在是差距过大。

等到了家里,沈爱立引燃了小炉子,煮点粥,放了几个干虾和干贝,她觉得过一些日子不忙的时候,可以和序瑜一起在院子里种一点小葱。

等着吃饭的时间,沈爱立想着给刘平写信问问孩子怎么样了,上次人贩子的事,还多亏他最后帮忙,不然自己肯定被打得吃不消。

抄了一段最高指示,就写道:“刘平同志您好,不知道前次的拖拉机维修书是否已经收到?听我嫂子说你家中小娃得了急性疟疾,不知是否康复?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与我们商量,祝好!”落款是沈爱立。

想着给叶骁华写了一封信,回汉城的时候,走得匆忙,她总觉得对他不住,她虽然情感上有些迟钝,但是收到那封海绵信的时候,她是隐隐约约有些感受到他的心意。

只是当时并不愿意深想,也可能她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但是一抄完最高指示,沈爱立就忽然意识到,她不应该再这样和叶骁华联系,对他们彼此都不好。如果她真得将他当做朋友,这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保持距离。

沈爱立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默默地望着小台灯思索,为什么人类的情感只有这么几种呢,异性之间到底存不存在真挚的友情?

她感觉和叶骁华相处起来特别轻松自在,但是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非分之想,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可爱,值得且愿意来往。

思索了半天,沈爱立也没有想出原因,于是重新铺了一张纸写信,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樊铎匀。顺便和他说了已经搬进来的事,又告诉他,序瑜中午过来午睡,周末可能会来小住,让他不用担心自己独居的安全问题。

沈爱立如愿吃完她心心念念的海鲜粥,检查了下门窗,就洗漱睡觉。

夜里半睡半醒间,好像听到了雨声,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还是瓢泼大雨,正着急自己没带雨伞过来,转身就在堂屋靠门的位置,发现了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把手的位置还做成了竹节的样式。

沈爱立看着有点眼熟,她记忆里好像见过这把雨伞?

急着上班,也没有多想,撑开就往厂里跑,进厂的时候,门卫还笑着和她打招呼,“沈同志来了啊!”

沈爱立愣了一下,心里想着,难不成是昨晚在门口和张柏年吵架,搞得门卫师傅都认识自己了?

毕竟他们厂可有一两万人呢!

等在办公楼前站定,发现雨势一点没有停的意思。一楼大厅的宣传栏前倒围着好些人,沈爱立垫起脚跟往前面瞄了一眼,发现是“四月十佳好人好事榜”,第一个就是她!

她昨天晚上没注意看,没想到序瑜在这里也贴了一张。

这时候王恂也看到了她,笑道:“爱立,祝贺祝贺啊!一个科室的,你这见义勇为的事迹,也没和我们透露一句,现在别的科室的人问起来,还以为我和你不够熟呢!”

沈爱立忙道歉,说没想到这事会传到厂里来,王恂笑道:“行,行,我知道了,下回可不许这样!”

序瑜也刚好从大门那边跑过来,看到爱立,嘟囔道:“早知道,我昨晚就不回家住了,从车站一路跑过来,衣服都湿透了!”说着,还拧着裙摆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