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不仅如此,怪物的浑身筋肉都暴露在身外,就像被谁活生生剥了皮,又像被谁用七零八碎的器官拼接起来一样。没有毛发,没有皮肤,周身散发着恶臭的血腥味,血答答的,似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家伙。

姚钥感觉胃部在翻涌,这就是他们要面对的怪物吗?她瞬间就产生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的悔恨。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引起了那血兽的注意。

血兽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周围的血管时不时爆裂开来,喷出气体一样的东西,但仔细看发现是蠕动的虫子。

姚钥的腿不听使唤,她对自己说跑,可是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都在抖。她想躲起来,周围的草木都被刚刚的又鬼压弯,自己在一片空地中孤立无援。

被那血兽牢牢按住肩膀连接处的柯礼此时也意识到了姚钥这个旁观者,他转过头来,看到姚钥的那一瞬间,目光几乎喷出火来。

他愤怒至极,为姚钥赶上山来的愚蠢,也为血兽看向姚钥的眼神。那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是志在必得的眼神。果然,柯礼感到那怪物在自己身上施加的压力变轻,直直奔向了那个蠢女人。

几乎是一瞬间,姚钥咬牙拧开气泡水,扔进去一颗曼妥思,拧上盖子使劲摇晃,随后对着那奔来的怪物张大的嘴扔了过去。

汽水瓶在空中炸开,怪物下意识闭上眼。被按倒的柯礼早已脱离控制,咬着那怪物的尾巴将它抡向了空中。

轰的一声,山体被砸出石头沫子。

柯礼没有手下留情,飞扑上去咬住那团血肉的喉咙。

只听到嘶嘶的声音,柯礼的牙床似乎在被那怪物的血肉腐蚀,蠕虫噼里啪啦地从它肉里蹦出。柯礼冷静地一扭脖子,将那喉管一并咬住撕开,就像那时撕掉又鬼的胳膊一样。

那怪物直直地顺着山体滑到地面,四条腿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柯礼回头看了一眼姚钥,并不因为她救了他而感到开心,姚钥甚至从那眼神里读出深深的不悦。

但她此时狼狈极了,身上全是之前又鬼的血,柯礼低头闻了闻,确认那不是她的血,随后一点交流都没有,先是将又鬼甩到自己的身上,随后用牙齿轻轻叼起姚钥的腰带,几下纵跳,将她带去了不远处的空地。

空地处躺着一个姚钥不认识的小姑娘。

福铃昏迷着,腰部的血染透了她的上衣,刚才她不顾凶险解了又鬼的绳索,被血兽一掌拍在肚子上飞了出去。

多吉还维持着兽人的形态,趴在福铃身边用爪子按着福铃的伤口。

姚钥看见陌生的犬族,有些不敢上前,柯礼混沌不清地呜呜,告诉她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柯礼对着多吉哦呜一声,多吉站起来,有些犹豫地看看姚钥。柯礼点头,多吉便把又鬼,姚钥,还有福铃放到自己的背上。

*

下山路上,柯礼终于坚持不住,化成人形,趴在多吉的背上闭眼睡去。

姚钥使劲揪着多吉后背上的毛,一个人要顾两人一狗。她时不时回望来路,有些忧心忡忡。那里寂静地令人担忧。它死了吗?如果被人发现,会不会是巨大的新闻?

她脑子里有很多疑问,其中最大的一个疑问是,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不像是任何正常的生命存在形式。当然了,自她接受这世界还有犬族以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

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弥漫。等多吉和姚钥意识到这点时,姚钥大喊一声:“跑!!”

可是已经晚了,只见那血兽直突突地冲过来,脖子上巨大的血窟窿提示着姚钥它还是刚才那个,但它怎么可能还活着??

血兽一口咬住了多吉的喉咙!电光石火间,多吉的喉咙就被撕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呜鸣。多吉几乎是瞬间变回了人身,脖子那里的血汩汩流出。他背上的众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砰砰砰!三声爆炸,姚钥一口气在那血兽头边扔出了三瓶汽水炸弹。趁它用掌呼撸脸时,拉起众人滚出了他一掌能拍到的范围。

尘沙飞扬处,柯礼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无法维持兽形,对眼前突生的惨剧无能为力。他的手下意识去抓姚钥,但是被姚钥一下子反着抓住。女人的手心潮湿得已经发皱,姚钥摸索着爬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声音嘶哑:“柯礼,对不起,你还可以吗?”

柯礼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消化了她这个问句,他想点点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手在姚钥的手心里动了动。

这是姚钥唯一的办法了,她想叫出声,但是发现自己喉头只能发出哑哑的气声,即使伸手进去抠喉咙也无法发出很大的叫喊。她又气又急,眯着眼睛匆忙摸索,摸到了身旁又鬼的木剑。

她心一横,拿起木剑,剑尖朝下,狠狠地扎向了自己的大腿。

她听到自己条件反射般惨叫了一声,身边的柯礼随着她的叫喊再次变成了兽人……

*

小轿车在高速上飞驰。

姚钥醒来时,看见驾驶座上的小比打了一个巨大的呵欠,方向盘被带着偏离了一个角度。她及时地哎了一声,老师一样的语气叫:“醒醒!打灯!” 变道不打灯,是疯了吗?

小比整个人振奋了一下,看了眼后视镜,说:“呦,咱们的女英雄醒了?” 这个女的只要一睁眼,就会管东管西,本事和脾气都大得很。

姚钥觉得他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但她没有精力去反驳。

她刚从一场漫长的梦里醒来,梦里一直在逃啊逃,每次以为要逃脱了,树丛里都会撞上那血兽的眼神。太累了,又累又痛,梦里唯一的慰藉就是时不时会有羽毛拂弄她的脸颊,阻止她在梦里大喊出声。

她整个人变得很钝,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一团柔软又温暖的毛茸茸上。

然后她发觉自己的后背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随后本来侧身蜷着躺的自己就像烙饼一样被翻了个面。

她仰面躺着,一只手还倔强地抓着毛绒枕头,不愿松开。她的眼睛对上柯礼黑逡逡的眼睛。看不出柯礼是在生气还是在尴尬,总之表情很复杂。

柯礼早就醒了,他冷淡地将姚钥扶正坐起,带着愠怒说:“醒了就不要躺着了。占便宜还要到什么时候?”

姚钥懵懵地坐起,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的,是柯礼的尾巴。这个男人恢复到人形,但还唯留一条大尾巴,顺着腰绕到前面来,搁在腿上让她枕。

“呃,对不起啊。” 姚钥说。

“对不起什么?” 柯礼反问。

“……” 姚钥其实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于是改口道:“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 柯礼又反问。

姚钥皱眉头,觉得柯礼也应该谢谢自己,自己干嘛这么客气。于是她指着柯礼的尾巴,拣了一件不重要的事情表示感谢:“谢谢你借我尾巴枕,挺舒服的。你可以收回去了。”

柯礼没理她,他维持着尾巴在腿根处好一会儿,就好像挡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他看她还盯着看,语气古怪:“我想收自然就会收,你不要管那么多。”

“噢……” 姚钥不明白为何他突然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