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白尘这么问。大秦长公主秦暮晚,不仅在前朝将领们的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就是在白尘和西乾清这里,也一样是只能仰望的程度。他们二人都是在她的威严下长大的,西乾清更是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西乾清轻声回道:“秦暮英可以温润,也可以天真地做他的一代明君,因为他有秦暮晚。”

白尘懂西乾清的另一层意思。

西乾承也是一样,可以傻可以天真,因为秦暮晚给他找了一个一定会护他到最后的西乾清。

秦暮晚肯为秦暮英挑起一片天空,西乾清也能替西乾承扛过所有的阴暗。

这就是秦暮晚在收养西乾清的那一刻,替他选好的路。

偏偏西乾清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因为秦暮晚给西乾清的一切,都是西乾清最需要的,也是除了她秦暮晚以外无人能给他的。

“但我没做到。”西乾清又说了后半句。

白尘那一瞬间觉得心里有些东西被堵住了,他不知道是该为死去的二爷难过,还是为说出这个话的西乾清难过,他只能说出一些极为苍白且毫无作用的安慰:“主子,二爷他……不会怪你的。”

西乾清没回答他,沉默着向前走着。

白尘迫切地想打破心里这种古怪的感觉,他再一次坚定地道:“主子,我们都知道二爷,他根本就不想继承什么皇位,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复国的想法!前主子都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件事,那就是对他没有什么要求啊,你还不懂吗?”

西乾清的步子忽然停下了,他背对着白尘,缓慢地开口:“白尘,不懂的是你。母妃从来对西乾承没有什么要求,但她对我有。”

她想让我护着他。

她想让我推着他走到那个位置。

西乾清一字一锤地将这两句话砸在了心底。

西乾清握住了腰上的那把佩剑道:“复国,原本就是交给我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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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西乾月直接闯进了苍南的书房吓了他一跳后,苍南就紧急安排下人给她收拾出来了一间。这样每人都有书房,就不至于窥探到对方的隐私了。

于是西乾月就在岳王府里有了书房。

这天,西乾月在书房接过丘采递来的密信,低头看过后,皱了皱眉。

丘采在一旁问道:“怎么了,殿下?”

西乾月摇了摇头,看向她道:“驸马现在在府上吗?”

丘采福了福身道:“奴婢去问问。”说完,就推门出去,招呼在门口的护卫交谈了片刻。

“公主,驸马不在府上。”

西乾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条扔进了烛台中,等到它完全燃尽后,对丘采道:“如果驸马回来了要找我,你就说我在书房处理要事,拖住了他,我出去一趟。”

丘采犹豫了一下道:“殿下,您是要自己一个人出去吗?不如让奴婢或者丘荷陪您一道。”

“不必。”西乾月挥手,换了件轻便的衣服后,从书房的后门飞速离开了。

西乾月一路轻功疾行到了东宫。

刚刚收到的那封密信,就是由太子送来的,约西乾月东宫一见。这次还特地带上了条件,单独见,不带苍南。

西乾月一路上也没有想通加这个条件的原因是什么,最后她只能将一切归结于西乾绝自身,毕竟他就不是一个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的人。

而且,自从她重生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上多多少少的都与前世在细节上有些出入。

比如西乾绝送给她的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带上了苍南,或许西乾绝也不会在醉春楼把丽娘送给她;如果没有丽娘,她或许到现在也还是不知道西乾清藏在西山别苑的女子的身份。

东宫,占据了仅次于京城正中央的皇宫的位置,与皇宫仅有一街之隔。

西乾月刚一在东宫门口现身,就被东宫的门人迎了进去。

“公主里面请,殿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西乾月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同进了东宫正殿。

“呦,小皇妹这次终于肯和你那缠缠绵绵的驸马爷分开了?”甫一进门,西乾绝独特的妖娆嗓音就传进来西乾月的耳朵里。

西乾月被这声音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正上方的西乾绝行了一礼,坦然笑了笑道:“皇兄有令,臣可不敢不从。”

西乾绝的眼睛扫了过来,轻嗤一声道:“孤的好皇妹啊,你这不会是在怪孤吧?孤也只是想单独与你聊聊天谈谈心,毕竟咱们一家人说话,还带什么外人呢,你说呢?”

西乾月从来就不是畏手畏脚的性子,她自从被西琰接入京都之后,就享有了西琰百分百的宠爱,她就算是翻了天也有西琰为她收场。所以,她怕西乾绝,却远远没到其他皇子皇女们对他望而生畏的程度。

西乾月上前两步,走到西乾绝下首相隔几个的位置上,自顾自坐了下来。她伸手翻起扣在桌盘上的茶杯,示意身后的侍女看茶。这才转而回答了西乾绝:“当然是都听皇兄的。”

西乾绝撑着下巴盯着西乾月,伸手点了点自己身后的侍女道:“不会来孤的东宫还要喝茶吧?这成何体统,快去,给永安公主尝尝孤这东宫特有的今朝酒。”

侍女从西乾绝那处快步走近西乾月,将手中的长嘴酒壶就从西乾月的身后伸了过来,将酒倒满了她刚刚翻起的那只茶杯。

侍女走到西乾月身前,拿起茶杯向西乾月的方向递了递,胳膊上还挂着那个极大的酒壶,她屈膝道:“公主请用。”

西乾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西乾绝,从侍女手中接过杯子,放在了桌子的一旁。

侍女还是保持着刚刚屈膝的姿势,身子又微微下蹲了一些,重复道:“公主请用。”

西乾月又看了西乾绝一眼,见他好以整暇地盯着自己,西乾月的心微微一沉。她原本是不觉得有些什么,只是单纯的不喜饮酒,但西乾绝的这个作态,看起来多少都有些不怀好意了。

西乾月转而面对西乾绝,开口道:“皇兄这婢女……”

西乾绝好似恍然大悟,“啧”了一声后,开口道:“是有些不识抬举了,不如拖下去砍了?皇妹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