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一个女声幽幽地在他身后响起:“还活着呢。”

梁丘炎连忙转身,看到了在杂草丛生中蹲坐着的西乾月。

草丛太高了,以至于他只看见一个西乾月露出的脑袋,他急急俯身行了个大礼,道:“还好殿下您没事!要不然属下真是……”

西乾月根本不想说话。

她的腿上也顶着个还在渗血的破口,身上的衣服更是被刮得破破烂烂。要不是西乾月很确定梁丘炎的忠心,她真的会把他拉出去砍了。

梁丘炎见西乾月根本不搭理他,急忙解释道:“殿下,刚刚是有条蛇,属下情急之下冲撞了您……”

“知道了。”西乾月背对着他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她勾了勾唇道:“不过……冲撞的挺好,我们直接滚下山了。”

梁丘炎的眼睛都瞪大了,环顾四周后瞬间笑起来:“什么?已经下山了?!太好了,那殿下还在这做什么呢?我们赶紧回府吧!”

西乾月沉默了一阵,依旧坐在原地,终于扭头看向他:“你没看见我身前有个人吗?”

“啊?”梁丘炎怔愣片刻,将目光移到了西乾月的身前。

只见,凌乱茂盛的杂草中,似乎真的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一个被夜行衣完全包裹着的人正昏迷不醒地躺在西乾月的脚下,看其身材,应该是个男子。

梁丘炎走过去,扒开乱七八糟的草丛和树枝,也跟着西乾月蹲在了那,他伸手探了探昏迷男子的脖颈:“还活着。这人……该不会这么巧的,就是纪行云吧?”

说实在的,西乾月也不知道。她和苍南那次倒是见过纪行云,但隔着些距离根本看不真切,真让她辨认可太为难她了。

“你把他面罩摘了我看看。”

梁丘炎依言上前伸手把男子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西乾月皱着眉,凑近盯了会,摇摇头:“不确定,好像有点像,反正都已经下来了,先带回去吧。”

梁丘炎点点头,再次上前试试男子的鼻息,确定了还有气。刚刚准备把人拖起来,他的目光又突然定在男子的额头上,那里肉眼可见地正在哗哗淌血。

梁丘炎嘴角微抽,伸手摸了摸那处:“唉这……唉?!”

西乾月都往前走了两步,看梁丘炎还在原地大惊小怪:“怎么了?你说他头上那个窟窿?还死不了……”

“不是……”梁丘炎的手贴在那处伤口上来回拨弄着。

然后,西乾月就亲眼看着,梁丘炎用两只手指……从男子脸上挑起了一张薄如蝉翼的脸皮!

第96章 苗裕

地牢。

不知何处吹来的阴风拂过,烛光颤颤巍巍地跳动,照亮了周遭血迹斑驳的刑具,潮湿和极重的铁锈味随着微风在空气中弥漫着。

最深处的一个隔间内,有条锈蚀的铁链从头顶垂落,末端铁钩上悬挂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子。

静悄悄的地牢突然嘈杂了起来,一队人马打开地牢大门,走进其中。

为首男子一身绛紫,气度卓绝。他示意身后手下打开牢门,又自顾自地从一旁搬来椅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被悬挂男子的身前。

紫衣男子坐在那看了一会被悬挂的男人,突然笑了,对一旁的手下道:“都这么久了,他还没睡醒呢?”

身后的手下似乎是嘴角抽了抽,凑近紫衣男子后俯身,压低声音耳语道:“驸马爷,这人……似乎是晕过去了吧?”

这紫衣男子正是闲来无事,自告奋勇要来审人的苍南。

苍南的笑容一顿,觉得西乾月的手下简直无聊至极:“我还能不知道吗!提桶水来泼醒他!还有,一会没有我允许不准随便开口,坏了你们殿下的事拿你是问!”

“是是是。”那人急忙应下,转而去提水。

“哗。”一桶冰水直接泼到了男子的头上。

男子应激地颤抖一下,紧接着睁开眼疯狂咳嗽:“咳咳咳!”

苍南兀自翘着二郎腿看他,很有耐心地直到他咳嗽完才开口:“叫什么?”

男子半天才缓过气,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苍南,冷笑道:“呵,你又是哪来的小喽啰?叫你们老大柯鸣来。”

苍南挑眉,听这声音、和这毫不客气点名要见柯鸣的态度……小月儿他们还真是捡到了纪行云这家伙啊!

只不过,这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面具被揭了,更没意识到他不是被抓回了西山别苑。

苍南看着男子的这张新脸,觉得出众得甚至快要赶上他了。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真的“纪行云”,还是假的“纪行云”了。

苍南神态自若地晃了晃腿,回答道:“你一个炸塔的小贼也配我们老大审?问什么你答什么,免得平白多遭些皮肉之苦。”说完,他给身旁的手下递了个眼神,当即有人去刑具架上取了条铁鞭,站到了男子的身前。

男子愣了下,显然没见过这种架势:“等等……去叫柯鸣来,我有话和他说。”

苍南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只是重问一遍:“你叫什么?”

男子看了眼泛着冷光的铁鞭,咬着唇答了:“……纪行云。”

“哦……”苍南似笑非笑地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直起身子看他:“原来你就是纪行云啊?但,你说自己是你就是吗?”

纪行云见他听说过自己,连忙看向他,拽得绑着他的几条铁链“哗哗”作响,他神色激动道:“我真的是纪行云,我有要事禀告柯鸣,你……”

“瞭望塔你炸的?”苍南直接打断他继续问。

旁边拿着铁鞭的人威胁性地转了转手腕,纪行云只得憋屈地把话咽回去,咬牙回答苍南的问题:“是……可我真的……”

“炸塔做什么?又是为了带走苗娘?”

纪行云垂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