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乾月单手轻抚着苍南后背上缠绕着的纱布,垂眸掩下了情绪,问道:“为什么不会了?”
苍南单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侧目看向西乾月:“因为我服软了。我告诉他们,为了大业,我会放弃你。难过吗小月儿?”
西乾月没有回答。
她的心中像是被尖锐的刺刀划过,她真的宁愿苍南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做。而苍南实际的选择,已经注定了要与他曾经的信念背道而驰。
“啧,怎么这个表情?”一张放大的俊脸贴到了西乾月的眼前,苍南又回到了他那对待凡事都漫不经心的态度:“多大点事,大不了就是我脑袋搬家呗。其实啊,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西乾承的死呗。等查清楚了真相,不就都能说明白了?真搞不懂那群老匹夫急个什么劲。秦王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查明白了吗就乱下定论……”
后面的碎碎念,西乾月都没有听进去,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今夜苍南告诉她的一切,她上一世都不曾知晓。
她从来不知道苍南竟然是前秦人,与她朝夕相处了几年的二哥竟然是前朝的皇嗣!
那西乾清呢?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上一世去平叛的是苍南,所以他不过月余就顺利凯旋。因为去的不是西乾清,秦国旧部们也就不知道西乾承的存在,苍南就更是找不到什么前朝遗腹子。再加上她不愿忆起,西乾承这个人,几乎被埋藏在了她的上辈子。
当初是在苍南平叛回来后,西乾清开始有所行动。那时,她只觉得西乾清的行为莫名其妙……
而现在,一切似乎都指向了明处。
第78章 情同手足
西乾月垂眸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我从萧贺那得知,苗裕在东宫负责为其杀手易容。”
苍南的第一反应是:“萧贺?太子旁边那个?他怎么会把这种事告诉你?”
“对,就是他。我拿到了个他的小把柄作为交换,他说的不似作伪。”西乾月想了想,转而继续想:“苗裕知道的事应当不少,可如果只是因为东宫的腌臜之事,西乾绝何必一再地诱导我去杀他妹妹苗娘?苗裕,一定要把他弄到手……”
苍南还在纠结着呢,他统共就见过萧贺一次,那次被太子莫名塞了个女人不说,萧贺那厮还阴阳怪气地提醒他中药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苍南握着西乾月的手,郑重其事地开口了:“你抓着他什么把柄了?他能在太子身边这么久,自然是些能耐的,你别太轻易地就信了他了。还有,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见他了?”
西乾月满头黑线,这不是说着正事吗?这要让苍南知道了当初萧贺还扬言要跟她回府,岂不是更要疯了?
“总之,我有分寸,你信我就行了。”西乾月敷衍地拍了拍苍南紧握着她的手。
苍南神情郁郁,显然依旧不满。
西乾月轻咳一声:“跟你说正事呢,一会再讨论那些无关紧要的。那个西乾清应该很快就要回京了,得抓紧时间,他若是回来了,西山别苑怕是没那么容易进了。”
苍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西乾月,哼了一声后才回应她:“你怎么想的?”
“苗裕,我是一定要得到的。与他有联系的一个是他妹妹苗娘,另一个就是纪行云。我让梁丘炎派人一直跟着纪行云,他的行踪没什么可疑的……要么,趁西乾清还没回来,我们把苗娘劫出来?”
“咳咳咳……”西乾月的话一落地,苍南就被唾沫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西乾月阴着脸看向他,不爽极了:“这么废物,一个西乾清吓成这样?”
“祖宗,您真是我祖宗!”苍南的眼都直了,他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好气后开口道:“不是,月儿,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半条命握在西乾清手上呢!”
西乾月冷哼一声,心里倒是没忘了苍南的毒,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胆小鬼,怕得罪西乾清就直说吧。”
苍南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一样都想赶紧找到杀害西乾承的真凶,我支持你,但我们得想个计划,别太草率。”
西乾月也不想苍南在西乾清那里暴露,但她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不知是因为西乾清快要回京还是别的什么:“不能再等了,要尽快。”
苍南看了眼西乾月的左臂和左腿,上衣的衣摆处,还能看到裹着层层纱布露出的边缘。
他的嘴角抽了抽,也感受了下自己后背的箭伤,还是疼的紧,再稍微一运动撕裂也不是不可能……他忽然觉得旁人说西乾月有些疯可能也不是开玩笑:“你们西乾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么不管自己死活的?”
“嗯?”西乾月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苍南叹气,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以咱俩现在伤势,就算是你能上的了落西山,你难道还能把人带出来?要不,咱干脆直接上柯鸣那自首得了。”
西乾月忙了一晚上,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她浅浅皱了皱眉,她没法将解阵的方式画在纸上,所以落西山只能她去:“你先派人探查下西乾清什么时候回京,我们再做打算吧。”
见西乾月好歹是听进去了一点,苍南立刻应下:“遵命,公主殿下!”
西乾月站起身,准备换衣服就寝,忽地想起苍南开始时探头探脑的鬼样子,回身皱眉发问:“你刚刚……关门前后,好像态度判若两人?”
苍南也跟着走到西乾清身前,替她更衣。听她问话,垂眸怔了下,却正对上西乾月探究的眸子。
他想着,再不能说的也都说了……旁的,又还有什么要紧的秘密呢?
苍南接过西乾月的外袍搭在一处,缓缓开口:“我名叶澜,字沧南。我的父亲,是前秦丞相叶叔珍,我叶家上下只剩下我和被我母亲赐姓的祝午。祝午忠于我,更忠于叶家。我关门那时候,祝午在门外……”
苍南没有说再多,但西乾月却瞬间脸色煞白。
她开始有一种恐慌。
祝午的态度代表的也就是叶家的态度,苍南如今愿意站在她这边,宁肯背负压力跟她一起调查真相,是因为相信她不会杀害西乾承。
但如果……西乾承真的是因她而死,那……
她甚至不敢问苍南,叶家为什么只剩他和祝午。
苍南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西乾月的神情,即便是她在脸色变化前就已经垂下了头。
他单手给西乾月拢好衣服,另一只手摸着西乾月的头顶,笑着开口:“月儿,在担心什么?怪我,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啊,我抽空就带你去见他们。他们要是不认你,我来跟他们讲道理。”
西乾月拍开了他的手,勉强跟着笑了笑,摇头拒绝了:“等事情结束吧。”
苍南揽着人往床上走,见人心情没有变好半点,似乎还有更往下坡走的趋势。关键是他也拿不太准西乾月突然这样的原因,只能连忙道:“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西乾月止住步子,把苍南往门口推了推:“你先去打探西乾清何时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