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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黑衣的安兆阳神情肃穆地站在苍南的床前。
“苍南……”安兆阳的嘴唇蠕动了下,他面色哀恸地看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苍南,扭头看向祝午:“他到底是被何人所伤!”
祝午越过安兆阳,看了眼床上脸色蜡白的苍南,暗中狠狠拧了把自己的大腿,这才神情肃穆地回答:“属下……不知,是公主将主子带回来的……您,您和主子再说句最后的话吧……”
说完,立刻捂住自己的眼角跑了出去,生怕再多待一秒笑场。
“咔哒”关门声在安兆阳的背后响起。
他站在原地望着呼吸没有起伏的苍南,沉默许久后,有了动作。
安兆阳迈步走到苍南的床前,又低头看着床上的苍南。再一次停顿许久,忽然弯腰俯身,伸出食指探向了苍南的鼻间。
一秒,两秒。
这时,一只泛着温热的手从被褥中伸出,闪电般地握住了安兆阳的手。
安兆阳的猛地瞳孔一缩,再一定睛,就对上了一双铮亮的眸子。
“安将军,人还没死透呢,心急了些吧?”苍南笑着松开他的手,坐了起来。
安兆阳压下了飞速跳动的心脏,神情自然地后退了一步,面上浮现出了责备的神情:“苍南,这种玩笑有意思吗?你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你是叶家唯一的后人,你知道我和……”
苍南轻嗤一声,直接打断了安兆阳的话,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安将军,您难道是想说,刚刚那下是为了关心我?哦……知道了,您是要先关心下我是死是活对吧。”
安兆阳神情分毫未变,后退一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回答的十分坦然:“自然是在关心你,毕竟叶家只剩下你这唯一的血脉了。”
苍南的神情扭曲了一下,要论脸皮,连他也比不上这老匹夫半分,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试探这件事了。
“叶将军关心人的方式,确实是与众不同。”
安兆阳自然无所不应,点点头看着苍南道:“你既然没事,把我叫来做什么?”
“安将军,我派人喊你来,只是因为我看见了那个要杀我的人。”苍南直接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在安兆阳来之前,其实也想过各种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最好的一种是,苍南死了,他顺理成章地接手苍南手下的所有兵权人马。但此时面对的,无疑是最糟糕的那个,苍南不仅没死,还看到了真凶。
“哦?竟有此事!那人是谁?”事已至此,安兆阳也只能立刻顺应着苍南的话问了下去。
苍南的不屑毫不遮掩地溢出面庞:“你不知道?当真不知?可从你探我鼻息的举动来看……”
面对如此直白的质问,安兆阳也再难推诿,他罕见的没有立刻回答,开始在心中权衡利弊。
此时此刻,祁成已暴露无疑。
以苍南近些年的在秦朝旧部中的地位,此事一出,必然引起极大动荡,甚至苍南直接带人另立门户也不无可能。苍南手中握着的人马,是秦朝近三分之一的势力,他绝不可能舍弃。
但若是舍了祁成……祁成知道的太多了。倘若当真将祁成推出来平了苍南的怒火,依照祁成的性子,届时场面定然极其难看,这也是安兆阳不想看到的。
思索片刻的安兆阳有了决断,他答道:“知也不知。”
这答复让苍南委实一愣,他想的是再怎样也是在“知”或者“不知”中二选其一,没想过安兆阳能给他一个这种莫名其妙的回复。
苍南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兆阳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开口道:“你别急。容我慢慢说。”
苍南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笑一声回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祁成害的,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既然决定对我痛下杀手,我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拿轻放了。还是说,你打算保他?”
安兆阳略一思索,先问了个问题:“假如我要保他,你待如何?”
苍南勾了勾唇,扯过一旁的被子裹在了自己的身上:“自然是不行,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人带你来这岳王府。”
“原来如此。”安兆阳了然一笑,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但你且先听我说说,如若我的解释不能让你满意,祁成你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意见。”
苍南只觉可笑,都是要命不死不休的架势了,还能有什么解释能平?他的鼻间发出声轻嗤,微扬下巴示意安兆阳开始。
“我安排庞杜所领二部蛰伏在了北疆项山……”
“慢着!”苍南猛地打断,盯住了安兆阳,快速道出几个关键词:“黄袍军?暴乱?你搞的鬼?”与此同时,脑中飞速将现有线索闪过,疑问接踵而至。
想起这些日子朝中日日传达的平叛捷报,西乾清一行,二部还有活口吗?
当初西乾清为什么暗示他去平乱?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安兆阳调军银州为什么不告诉他?
安兆阳像是看懂了苍南的疑问,开口道:“秦王去了银州,但二部无恙。因为秦王不知怎么得知了庞杜等人是秦朝旧部,而秦王,是长公主为皇嗣选定的护国人。”
苍南直接瞪大了眼,连跟祁成的血仇都顾不得计较了。
西乾清?护国人?这“护国人”对于秦国的作用只有他们这些秦国人才知道,相当于秦暮晚之于秦暮英,地位之重要可见一斑!
可……西乾清这冷漠性子能做护国人?他还能护着谁?
下一瞬,苍南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一个极其不好猜测涌现在他的脑海。
安兆阳似乎是看到了苍南的反应,徐徐道:“长公主殿下假意委身西琰,使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将皇嗣藏于西琰后宫。”
“狸猫换太子”几个大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苍南的心里。
结合其他这些时日里一直探查的所谓“长公主血脉”,苍南心中的那个声音蓦地回响起了三个字:“西乾承。”
接着,是安兆阳说出口的话:“行二,取名为承,叫西乾承。他不是你说的什么长公主之子,是实实在在的先太子秦暮英遗腹子,我大秦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