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男人抬手招来了一朵祥云,便抱着函依站了上去。

……

“从此之后,你我,再无半分瓜葛。”

这话,听上去为何如此耳熟……我颇感错愕,也正是此时,常羲抱着函依微微侧过了头,我双眸蓦然圆瞪,怔怔地望着他的容颜,有些不敢置信。

“苍玄……”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那人,那个名为常羲的男子,竟是同东皇苍玄生得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哈哈哈……”

骤雨突至,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向了这片大地,伽罗默默地坐在地上,抬起了头,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竟是放声笑了起来。

这种心境,不知为何,我竟是懂得的。

这世上其实真的有那么一种人,痛得极了致了,是不会流泪的,而是会笑,肆无忌惮地笑,张狂地笑。

“唔,”姬发双眸漠然地望着远处的伽罗,忽地笑了一声,复又望向我,三分疑惑七分嘲弄道,“你梦里还真真有趣,你竟是梦见自己被男人抛弃了么?”

“什么?”我蹙眉。

“你看不清么?”他薄唇扬着一丝浅浅的弧度,朝着伽罗的方向支了支下巴,说道,“那个叫伽罗的女人,生得同你一模一样,可不就是你么。”

他话音甫落,我便觉脑子蓦地一嗡,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便猝不及防地袭了过来

“啊……”

我双手抱着头,痛得呻吟出声,脑中的剧痛便像是要将我的头生生撕扯开来一般,一股子巨大的悲伤蓦地逆流了过来,漫上我心头,直教我悲哀得几欲死去。

“怎么回事?”

姬发双眸一凛,沉声道。

“魔魇……魔魇……”眼中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一般地往下倾泻,我死死地抱着头,倾尽全力维持着脑子最后的清醒,赤红着双眸朝姬发说道,“水月花镜的魔魇,最善利用人心中潜藏最深处的痛苦……这是……呃,这是要引我堕魔道,接着便能自愿将元神心魂献出来了……哈,哈哈,石姬娘娘真是好高明的手断……”

“……”姬发一双眼眸蓦然间阴雾弥漫,他沉吟半晌,望着我,问道,“你只说,我能做什么?”

“没办法的……”我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几乎有些崩溃一般,“这个梦立时便要醒了,待这处梦境消失,魔魇便会过去……唔……”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尽量不呻吟出声,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下唇的痛楚让脑子稍稍清醒了些许。

“……”姬发双眸中滑过一丝异样,又讥讽道,“你这女人,成天做些莫名其妙的梦,倒真是自作自受。”

“……”我吃力地抬起眸子瞪了他一眼。

“松开。”

忽而,一道清寒微冷的男子声线空空荡荡地响起,熟悉得让本仙姑很有几分心惊胆战。

我一怔,立时便又失笑,自己到底是被魔魇迷得厉害了,不单单是发梦,如今竟是还产上幻了。

“松开。”这一回,那道清寒的声线清晰了些许,我脑子迷迷糊糊地有些浆糊,只觉一道微暖的暖流从背脊处缓缓地流了进来,头部的疼痛立时便轻了许多分,我模模糊糊地松开了下唇,脑子益发晕眩。

那道暖流缓缓地流过全身上下,待本仙姑渐渐清醒过来时,我同姬发所处的天地已然是天朗气清雨过天晴了。

我一惊,连忙旋过身子,望着那挂着半边鬼面具的男人,试探道,“你方才,可曾听见了什么?”

“……”姬发冷着眸子睨了我一眼,“没有。”

“……”

闻言,我心底涌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失落,很莫名,却有很真实。

方才,莫不是真是本仙姑的幻觉么?

我双眸微动,从地上站起了身子,舌尖的腥甜仍在,我却突地觉出了一丝不对头,赶忙伸手摸了摸下唇,却全然不见一丝伤痕。

天际一道飞鸟的啼鸣滑过,我只觉双眸有些迷蒙,揉了揉眼望去,却只望得见漫天的云,或舒或卷。

飞鸟过境,不留一丝痕迹。

魔魇

☆、豹皇

一路往前走,整片天地却已然渐渐地化作了另一番模样。

黄沙,漫漫黄沙,映着天边毒辣辣的似火骄阳,我心头顿时觉着很有几分无语,不知是又走入了哪位仁兄的梦境,竟是一片寸草不生滴水不见的大沙漠。

沙漠之中,最重要的,应当便是水了。

我垂了眸子望了一眼身旁的红袍男人,又低头望了望自己,果真是没得半点水的,见此情形,我心中不免生出了些不安,心道我堂堂一个仙姑,自然是不消得喝什么水的,然而,姬发斯人,区区一个凡人,若是时间一长没水喝,只怕便是要嗝儿在这儿了。

思及此,我心底一凉,心道我同这姬发虽说非亲非故,他还曾对本仙姑我动过杀机,然而,此情此景下,我二人好说歹说也算是有了共患难的情谊了,加之三百年前历的那场浩劫,我对人的性命看得总是重了些,如今要本仙姑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个大活人在我面前活活渴死,我亦是于心有那么些许不忍的。

是以,我纠结了良久,还是决意对那姬发出于礼貌与客气地说上一句,“唔,我说,姬发公子啊。”

“说。”姬发在我身旁眼也不抬地继续朝前走,只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这处沙漠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也不知这做梦的人何时才梦得完,你我在这处地方也不知还要呆上多久,我见你手上也没个水壶,我也没个水桶,再这么下去,一个凡人……唔,我是说公子你,指不定便要出事啊。”

“唔,”姬发仍是看也不看我,兀自朝前走着,又道,“你有什么办法?”

“唔,”我顿了步子,纠结了良久,仍是没什么勇气将“神仙一滴血能抵得过一桶水”这番话说出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我回道,“你走慢点,免得汗出得太快。”

“……”姬发这回总算是顿了步子,他回过头来,面具下的眸子沉得吓人,忽而唇畔一扬,手中的铜剑便以一阵神奇的速度举到了我的脖子面前,笑道,“你这么一说,倒确然是这么回事,若是一会儿走得久了我渴了,我便划了你的脖子喝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