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吊儿郎当的男服务员端着一盆东西走出了门,门外或坐或卧的狗都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男服务员从盆里拿出几块鸡屁股,朝狗群扔了过去。
另一个女服务员也出来了,风中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你咋又把鸡屁股喂狗了,曹师傅不是说让留给他,他要下酒吃吗?”
“留什么留,曹师傅吃得够胖了,给狗吃点儿吧,你看这村里的狗都瘦成什么样了。再说了,小老板,啊不,老板说了,没处理的鸡屁股人吃了对身体不好,我这是为了他好。”
“行吧,你说话总有理,俺说不过你……”
男服务员喂完了狗,在地上磕了两下盆,反身回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狗群抢着吃地上的剩菜,咯嘣咯嘣,骨头被嚼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皮,因饥饿而不断上涌的酸水烧灼着他的胃。
好饿……他已经快三天没吃过饭了吧……
自从逃到这个小村子附近,虽然摆脱了警察的追踪,但也花光了之前抢来的钱,现在他身无分文,唯有一纸通缉令,向世人控诉他流窜各地、杀人夺财的累累恶行。
男人的手下意识摸向了腰后别着的枪,以及固定在腿上的长刀。
只要他还有这两样,钱很快就会有。
大陆待不住了,他要逃到香港。
听道上的人说,只要游过了罗湖,内地的通缉令就是废纸一张。
男人缓缓站起身来,在夜色的掩护下,朝饭店逼近。
他观察好几天了,这个名叫郝家村的小村子穷得叮当响,把全村都抢了也凑不出几百块钱。
他在这里游荡这么久,就没见大姑娘小媳妇戴过金首饰,连银戒指都少得可怜。
一群穷棒子,把他们扒光了也不值一颗子弹钱,偏偏手上还有一把子力气,挥起锄头来很有劲儿,是个难啃又没肉的硬骨头
不过幸好,村口开的这家饭店是块大肥肉。
店里生意兴隆,每天进进出出的顾客人数过百,菜的价格也不算便宜。
他之前去吃了一碗面,趁机看了看店内的价目表,上面的价格可以和一些国营饭店相媲美了。
照这个客流量和单价,饭店很赚钱呢,店里存着的现金也一定很多吧……
男人埋伏了几天,弄清店内的人员情况,通常是一个厨师和两个服务员,两男一女。
饭店位置在村口,远离村民聚居区,距离最近的农户也有五百米。
也就是说,在饭店里喊救命时,村里人大概率是听不到,或者听不清的。而等村里人赶过来时,他早已拿着钱离开了。
皮薄馅大的软柿子啊……
男人等了几天,见时间差不多了,店里的钱应该已经积攒到相当高的金额时,他这才准备动手。
他沿着墙根的阴影慢慢走过去,前院的狗见惯了来来往往的客人,并没有出声预警。
只有几条强壮的大狗由卧到站,喉咙中发出不安的呜呜声。
男人没有理会这些长毛畜生,径直拉开门进了店内。
女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见有人进来,她下意识地说:“不好意思,俺们饭店要打烊了,您明天再来吧……”
等看清了脸,女服务员先惊后怒:“咋又是你!你还敢来,上次的饭钱你还没付呢!”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左右环顾一圈,厨师不知去哪了,店里只有两个服务员。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不安,上前逼问道:“厨师呢?那个胖老头呢?!”
女服务员有些不安,向后退去,边退边喊人:“徐和平,徐和平,你快过来!”
男服务员闻声从后厨出来,见到男人立刻警惕起来,一把将女服务员拉到身后。
“你怎么又来了?上次就当我请你了,这次可不成,你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男人将手伸向后腰,抽出一把油亮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抬枪瞄准了两人。
“把店里的钱都给我交出来,不然你们都得死!”
徐和平悚然一惊。
他认识这把枪,村里民兵训练用的是五六半,一矿保卫科组织打靶时,发下来的枪也是五六半。
这枪能装填十发子弹,别看枪型老旧,威力可不小,一枪打过去,前面一个眼,后面一个洞。
训练时流弹误中自己人的话,要是位置打得寸,当场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就算是及时送去医院,也有抢救不过来的风险。
男人举枪的姿势是标准的站姿射击,手很稳,枪口对准了徐、郝二人,但凡他们有一丝异动,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都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徐和平挡在郝翠兰前面,脸上挤出笑,低声下气地说:
“大哥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们就是给饭店干活儿的小人物,您要多少钱都拿去,我们肯定不拦着您。”
郝翠兰在背后疯狂戳徐和平,他坚强地把收银台指给男人。
“钱都放柜子里,没上锁,拉开就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