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煜笑得都咳出声了,「我俩闹著玩儿呢。」
或许是因为这俩人有不和的先例,乘务员大姐看他们的目光半信半疑的,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走,走了没多久又折回来看了几趟,生怕两人真在车上打起来。
江叙被迫压著脾气和沈方煜挨在一块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局上幕地一沉,沈方煜出乎意料地往后一仰,大剌刺地靠在了他肩上:「不逗你了,我想睡了,借你靠靠,这样舒服点。」
「你﹣-」
「你想靠我也行,」沈方煜没皮没脸道,「不逼你给我当对象。」
江叙让他噎了噎,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可还没来得及怼回去, 沈方煜已经闭上了眼睛,宛如一副已经睡著了什么也听不见的模样。
江叙气闷地顶了顶腮,索性也往后靠了过去。
两人侧颈贴著侧颈,半靠在彼此的肩膀上,少年人的代谢快, 体温也高,皮肤挨在一起,身体因著对方的接触暖和了,很快再次 来了困意。
大概赶路实在是太累,江叙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也莫名其 妙地在列车压过铁轨的规律响声里睡熟了。
他们俩差不多高,仰躺著也没个角度,这样靠久了脖子会难受, 沈方煜听著江叙睡了,微微坐起来了一点,让江叙能恰好用最舒服 的角度靠在他肩上,自己则低下头,双手交叠趴在了膝盖上。
乘务员再绕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刚还闹腾著的学生这会儿总算 和平下来,睡得不省人事,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这样才好嘛。」
天色一点点沉下去,越往前走暮色越深,大概又过了几个小时, 火车里打盹的人渐渐都性醒过来。
绿皮火车的座椅是面对面不分隔的格局,大家挨得很近,智能 手机也尚未完全普及,来自五湖四海的邻座赶车寂寞,时不时交头 接耳起来,纷纷分享起了彼此带在身边的零食。
车上的乘客吃东西的吃东西,喝水的喝水,各自补充著能量。
略有些嘈杂的氛围伴随著各种食物诱人的香味,终于搅醒了沈 方煜的梦境。
饥饿的时候,一点儿香味都能让人食指大动,他半睁开眼睛, 吸了吸鼻子。
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他的胃里空得一点儿东西都没有了, 奈何这会儿江叙还睡著,他也不大方便去包里翻吃的,怕动作太大惊了他的睡眠。
沈方煜饥肠辘辘地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江叙才醒过来,他一 察觉到江叙鸡醒,就开始哼哼唧唧道:「江叙,我快饿死了。」
江叙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声音随著胸腔的震动 传到他身上,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肩膀和后颈,一边戴耳机一边 怼道:「饿死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批发墓地。」
沈方煜微微侧了头,余光瞥见他的耳机线,又继续骚扰他:「江 叙,我MP3 没电了。」
那会儿买得起智能手机的还不多,没有收入的学生们听音乐多 是用随身听和 MP3,江叙闻言「哦」了一声:「我还有电。」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的沈方煜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还有电的下一句不应该是你愿意和我分享一只耳机吗?」
江叙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不愿意。」
「你不愿意我自己拿了。」
因为是背对背的姿势,他看不见江叙,只能凭著感觉在他耳朵 上摸来摸去,突然手背一痛,江叙拍开他的手道:「别乱摸。」
「你又不是小姑娘,都是男的摸一下怎么了。」
沈方煜把那只好不容易才抢来的耳机塞进耳朵里,很快便听见 了里面传来的英语每日新闻播报。
「靠……你火车上还听英语,你就不能听会儿音乐吗?」
「本来我是要听歌的。」江叙说。
「然后发现我在车上所以换了英语?」
江叙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厉害。」
沈方煜让他倦麻了,忍不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打个商量,这会儿咱都别听英语了,一起听会儿歌……欣赏沿 途风光行吗?」
江叙的手停顿了一会儿,伸进口袋里摸出 MP3 调了个按键,很 快,舒缓轻扬的流行音乐声便靠著一条耳机线的联繁,同时出现在 了两个人耳边。
「一幅思忆车厢邂逅你,坐进身边像情侣没距离,轻摆中当肩碰 著你,是最不可解释的完美'……」
江叙:「……」
这歌词和他们俩的现状相比,实在有种颇为诡异的巧合感,沈方煜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表情微妙地清了清嗓子:「你该不是故 意放给我听的吧?」(* 注:出自谭泳麟《情缘巴士站》)
「闭嘴。」
江叙眼疾手快地切了下一首歌,好在沈方煜也没揪著这个问题 再继续说下去。
外面树荫葱龙,呼啸而过,天色越发昏暗,充满诉说感的音乐 在嘈杂拥挤的车厢里像是一阵恬淡温柔的风,抚平了旅途中的聒噪 与烦闷。
短暂的静论与安宁和谐而美好,直到江叙的MP3所剩不多的电 量也终于耗尽了。
兜里的老人机里最多只有几个玩腻了的单机小游戏,可供娱乐 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绿皮火车的旅途又长,他们没座位,也不 方便看书。
百无聊赖的两个人背靠著背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方煜忽然出声了。
「好无聊啊,」他说,「聊会儿天呗?」
「聊什么?」
「聊聊……你为什么学医啊。」
「想救人呗,」江叙说,「悬壶济世,拯救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