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冬月暄的手比脑子更快,一巴掌盖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他的动作,居然留下了一点红印子。
……好嫩啊。
她不合时宜地走了个神。
完全没料到居然真的能拍到他。
太过悬殊的鲜明对比。
他的手掌是那样大,她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的时候,有一种怪异的错位感,想象力仿佛蔓生的野草,在想象牵住的时候她的指缝会不会被用力地被迫撑开,然后挤得满满当当。
他不说话,表情看上去因为刚才那一巴掌有点委屈。
但现在又像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具,翻来覆去地捏着她的手指玩。指尖划过手背,勾勾缠缠,痒意从指尖滑过指根,再从手背沿着手臂,一路蜿蜒至心底。
太奇怪的感觉了,连嗓子都开始变得干涩,脊骨上噼里啪啦炸开电流,热到几乎要出汗。
冬月暄微微用力抽手,却发现无法抽动。
学生们的目光细细碎碎地黏合在两人手指交接的地方,没有人出声,却让她的耳尖红透了。
冬月暄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哄:“五条先生,这是我的手,那是我的手机,都不是玩具……”
她的声音截断在五条悟绷带松开的那一刻。
缠绷带非常麻烦,总是时不时就会松开,就像现在,他海天色的眼瞳骤然露出来,她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怎么会有人有这样漂亮的眼睛,名贵宝石般的质感。
等她回过神来,五条悟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转而开始霍霍熟睡中的小慎。
小孩是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揉搓用来玩的啊!
仗着小朋友暂时醒不过来,成熟的大人把她像揉黏土一样,大玩特玩,团吧团吧摆成一个球形,然后举起手机拍拍拍,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满意,干脆准备摆成一个超夸张要飞上天的姿势
“五条先生,你醉了。”冬月暄觉得再玩下去,小慎恐怕真的要多太多黑历史照片了,“还有,小慎是你的女儿,不是玩偶……”
“抱歉,大家。”冬月暄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我先把五条先生带回他的宿舍了,大家继续玩吧。”
虽然说是为她接风洗尘,但这也是一次难得的聚餐,她不能让所有人扫兴。
“欸,五条老师不轻的吧。”乙骨忧太挠挠头,“冬月老师需要帮忙吗?”
他刚说完,就收到了同侪齐刷刷的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冬月暄浅淡地笑了一下:“需要乙骨同学帮忙的,非常感谢。”
她一只手把小慎抄在怀里,有些艰难地单手搀扶着五条悟,乙骨忧太负责搀扶另一侧。
好在这边离五条悟的房间也不算太远,两人艰难地往前踱步,偏偏这人不怎么安分,无下限有一搭没一搭地开,时不时抬手戳一戳她怀里的小慎的脸,一戳一个小粉印子。
“乙骨同学还适应吗?”冬月暄轻轻地问。
虽然他来高专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又经历了平安夜那次的事件,但冬月暄觉得,高专的每一个学生的心理健康都必须要重视。
“啊,很适应呢。”乙骨忧太笑得有点羞涩,“大家都很照顾我。”
“对五条先生的教学方式也适应吗?”她问。
“嗯……实话说的话,老师太强了,就算我的学生证上写着[特级],被打倒的那一刹那总是会产生一种,啊,被碾压了的感觉呢。特级和特级之间的差距真的,非常大啊。”
“很正常哦,乙骨同学其实来到咒术界也没多久嘛。”冬月暄说,“慢慢来,会越来越强的。总有一天,你会强大到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守护这个咒术界。”
“欸,我吗?”
“如果不出意外,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可能看到他所看到的风景的人了。仅仅以我个人来说,非常非常希望能够早点到那一天,不过不要有压力啦。”
“冬月老师……似乎很希望我能像五条老师一样强大啊。”
“除了对乙骨同学本身的期望以外,还因为,五条先生实在是太辛苦了啊,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我希望他能遇到一个实力几乎齐平的,站在跟他差不多的位置上,并且真正理解他的人。”冬月暄说得有些出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又说了奇奇怪怪的话。”
“没有,”乙骨忧太跟着冬月暄站定,目光慢慢变得坚定,“我明白了,我会更努力的!”
把小慎先放到自己的屋子里之后,冬月暄又来处置一米九的五条猫猫,却听到乙骨忧太认真地道:“冬月老师是很认真地在意五条老师啊。”
她的长睫颤了颤,接过醉到似乎陷入浅眠的五条悟,对这一声没有作答。
他们告别。
冬月暄好不容易把人放在了床上,回过头来想要去自己的房间里取出常年准备的解酒茶时,后颈遽然被人捏住,打开的门“嘭!”地一声被关上。面颊压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被他单手钳制着压在身后。
这是一个非常让人不安的姿势,她想要转过身,颈项上却被人悠悠地吹了口气。
热气,杂糅着冬夜房间冰凉的冷气,在她的颈项上炸开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扭过头想要看,后颈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以至于整个人都在奇怪地战栗。
“啊,”五条悟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和往日有些不同,慵懒的恶劣的冰冷的,“我的房间不可以随便来啊。”
头被粗暴地转过来,下颌被用力地钳住,被迫抬高,她吞咽了一下。
绷带一圈一圈松开坠在地上,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性,苍穹色的瞳孔自上而下俯视她,目光冰冷而无机质,这时候像极了珍贵的蓝色宝石。
她止不住地发抖,战栗,想要退缩。
他的目光太陌生了,冷淡,漠然,仿佛在看某种无生命的物质一样望着她。非要说的话,就是像在看最脆弱的东西,一碾就会成为齑粉的物品,或者随便什么,反正是他永远不会理解的、弱小的东西。
她被这种目光刺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