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金展先探,一个鹞子翻身就悄无声息地上了檐,靴尖在瓦片上飞快点过,没留下半点声响,连屋檐下的倦鸟都没惊动。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金展就沿着原路落了回来,神色微凝,道:“里面把守得比想象中严上不少,不过几具残尸,却有几波人守着,互不重叠交替,还留着些人随机巡逻。”
十六听了,眉头先是微拧,接着却又浮了点气定神闲,“紧张成这样,说明其中必有关窍,今晚不算白来一趟了。”
“高兴得这样早,守得如此严,有蹊跷又如何,进不去啊。”何冲在一旁泼起冷水,“金展都觉得困难,何况还要带上一个上墙揭瓦都费劲的你了。”
定考时他可没少给十六放水,明明看起来小得和猫一样,怎么动起来比猪还笨。
比猪还笨的十六毫无惭色地瞪了回去,肉葱一样的手翘了一根指头出来,眼睛眯成月弯弯,悄悄地指向旁边的人。
“师兄你带不动我,那不是我笨。”
“不信你换个人试试。”
她说得如此理不直气也壮,连李玄慈也侧首低头瞧了她一眼。眉梢眼角都露了三分气舒神闲,上桌掀烛吃饱了灯油的灰皮小老鼠,也不如她得意。
倒忽叫他想起第一回见十六时的模样,如今想来,不过强撑镇定,心中定然满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慌张,却装得一副冷淡皮囊,硬是骗过他三分。
是什么时候,他总能看穿她的心思,又在什么时候,十六在他面前不再矫饰的。
记不清了。
可既然她已如奶刺猬,在他面前袒露柔软肚皮,小王爷自然要让她不光得意,还要得意忘形一回。
只见他拦腰一揽,十六便如乳燕一般轻轻巧巧地上了他身,靴尖一点,东风未借,便已凌空踏步,二个活人落在瓦上,却一点声响都无,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剩下看得目瞪口呆的何冲,半天才冲一脸讳莫如深的金展道:“这。。。这是跟还是不跟啊?”
金展转头瞧了他一眼,老实说道:“我带不动你的。”
何冲一愣,随即大怒:“爷爷要你带,爷爷在门中学轻功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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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筒细布:入筒细布 (另有写成筒细布)是古代岭南地区生产的一种十分精美、质优价昂布料,这种布极为轻薄,一端八丈可卷入小竹筒尚有余地。
二四七、蹴鞠 < 洞仙歌(满河星)|PO18臉紅心跳
二四七、蹴鞠
大理寺内果然看守得异常严密,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青瓦上,影子太快,淡在夜色里,下面警醒的护卫连落在枝上的黑鸦都要看上几眼,却没发现二人。
要按着李玄慈的脾气,他怕是要大大方方下去,谁瞧见便叫谁开不了口、告不了状。
可十六不是这个脾气。
于是二人便只能悄悄地隐于屋檐,从瓦上过,好在十六虽圆却不重,被李玄慈将将提得脚尖离地,擦着瓦片略过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番腾挪,便到了停放着残尸的地方,他俩伏在屋顶上,等待进去的时机。
无奈停尸房守卫最严,门窗前全站了人把守,十六瞧着心里有些发愁,刚皱了眉毛,便觉得身边一空,抬头就瞧见李玄慈身影快如惊鸿,轻轻一点便上了周围的参天树冠,看了一眼,便只借着顶上的叶片作踏板,又飞身回来了。
亲娘诶,这比猫都活泛,要再吃少些,怕都要吹到广寒宫和玉兔作伴了。
十六丝毫没意识到她将李玄慈比作了嫦娥,只是颇为艳羡地想着。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李嫦娥的小王爷回来后,指着一处屋檐下方道:“背面有个气窗,开在高处,下面无人把守,可以从那里进去。”
十六先是一喜,随即又落了嗓子,说道:“这样高,又无支撑,怎么进去啊?”
李玄慈睨了她一眼,懒得废话,直接飞身上前,只见唰地一下便从屋檐飞快跳了下去。
十六有些惊着,连忙俯下去看,才发觉原来他竟然用脚勾住屋檐下的木梁,倒身吊立,接着二指拈着方才折的叶片一飞,极轻一声,窗框便开了。
还来不及惊讶,就见李玄慈腰身一弯,无所借力,就只凭着腰力就反折向上,接着便攀着横梁上了屋顶。
整个过程轻得和燕子一样,只能看见昏暗的夜色里,一抹鲜红的发绳上下翻飞一瞬,他便好生生落在了十六面前。
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十六简直想悄摸摸给他鼓鼓掌了。
不过虽然没鼓出声来,她那在黑暗里也亮晶晶的眼睛也没逃过李玄慈眼睛,这番辛苦倒不算白费。
窗虽开了,进去的过程可艰难许多,毕竟,还得带上个十六。
待到十六趴在气窗上吭哧吭哧有些费劲儿地想要翻过去时,李玄慈倒是比方才委婉了许多,没有拿飞叶扎她,只是单手吊在梁上,靴子轻轻一抬,便托着她的屁股送了送。
终于进去了的十六,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羞辱了,可她个老实头儿,又总觉得到底还是因为技不如人才会如此,所以愣了一下,又还是摸着屁股老老实实翻进去了。
等落了地,饶是十六这一路已长进不少,还是差点被房中景象弄得差点作呕。
因是好几户灭门之家的残尸收在一起,所以特意挑了个十分宽敞的屋子,可即便这样,里面的血腥和腐臭气息也浓得刺鼻。
残破的尸体蒙着白布,却早被渗出的血水染成了黑红模样,旁边的墙壁昏脏不堪,甚至还有滴滴黑血溅在上面,描绘出一副诡异的图案。
从白布一角还能隐约看见未被覆盖好的尸块,一只惨白的手臂露了出来,凌厉肮脏的断口如同被恶鬼啃食过,暗色的皮肉纤维错乱支着,中间还暴露着一截断了的白骨。
十六道士出身,不怕鬼不怕妖,可也受不了如此的气味刺激,趁着自己昏倒之前,挣扎着从衣角撕了一块围在口鼻上。
接着犹豫了一会儿,感念方才一脚之“恩”,她到底从衣角又大方撕下一块,分给了刚刚落地的李玄慈。
大概是尸山血海里闯惯了,李玄慈瞧着这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倒是十六递过来那截撕得破破烂烂、还带着飞了的线头的布时,轻轻挑了下眉。
随即,那只如玉一样光洁的手,便从十六的胖手指间接了过去,从善如流地如她一般系了上去。
做好防护,十六便开始仔细查看起这堆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