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刘府看管得甚严,轻易不见婆子丫鬟走动,倒是方便了他们在檐上行走。

关住刘小娘子的地方是在西边侧院,旁边靠着池子,颇有些荒僻,想来正因如此才选在此地。而正院住着刘大人和夫人,因此二人先去了东院找起。

找到第五间房时,十六终于发现了要找的东西。

这里一看便知道时姑娘的闺房,榻上还放着绣了一半的绣绷,一朵兰花在丝绸上缓缓绽放,窗前的小桌上还立着梳妆镜,卸下来的耳坠子就丢在小桌上,无人收拾。墙上还挂着一副水墨图,虽然笔法有些稚嫩,却不失意趣。

这是个有闲情也有心思的小女子的房间。

十六目光扫着别处,只见墙边的神龛中放着后土娘娘的神像,不大,像是石头刻的,雕得极好,低垂的目光中含着温润的慈悲,唇角似乎蕴着一点笑,却又瞧不分明。

她立刻便想要去查探一二,可手还没落下,到底没下得了手。

自小在神像面前洒扫、抄经、打坐乃至罚跪,十六虽然心大,可到底还是被养出了对道祖的敬畏。

她不自觉退了两步,转了头,讷讷对李玄慈说:“要不,你来。”

李玄慈睨了她一眼,他是个生冷不忌的,别说后土娘娘像,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也照样被掀翻。

可就在李玄慈伸手的前一刻,十六闭着眼拧着眉,到底还是出手拦了他。

冰冷的神像,活生生的人。

该怎么选,她心里其实清楚的。

十六自虐一般亲自端了神像来看,只是嘴里还是忍不住告罪了一声。

可她左看右看、上摸下摸,愣是没找出一条缝来,这神像大概是用一整块石头细细雕的,摸不出一点瑕疵,也找不出一点蹊跷。

她不信邪,将神像递给了李玄慈,这些心机算计,他比自己在行。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玄慈只微微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眼,并没有再仔细检查一遍。

“能夹带到官院内宅里的东西,怎么会在明面上让你找出破绽来,那不是下钩子,那是自寻死路。”他淡淡说道。

“那会不会是这香有问题?”十六的眼神落到香炉上,里面堆了些灰,她伸手捻了些,又凑近来闻,可与她摸了十几年的香灰没什么区别,闻起来也是一股燃尽后的檀香味,实在察觉不出什么异常来。

又从神龛下找到了香,做得倒是十分精致,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分着数道格子,分别绘着四季花卉,而每个格子里都装了些香,如今这盒正用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多一些。

他们不好在此过久停留,今夜刘小娘子既已落胎,想必不久便会以养病之名挪回房里,十六只好匆匆抓了中间一把香揣进怀里,打算回去让师兄看看。

她刚扯着李玄慈要走,却见他忽地伸手,从神像上生生掰了一块下来。

“你.......你你你你你…….”十六惊得半天没说出囫囵话来,她虽然知道这是个鬼神不忌的,可这般肆无忌惮地破坏神像,还是叫她大吃一惊。

“光拿点香有什么用,要是香上没查出东西,岂不是又要再跑一趟。”他飞了半边眉毛,甚至还带着点挑衅,放肆地掂了掂手上的残块。

随即又瞧了眼十六那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萎靡神情,唇上甚至带了点笑意,眼中满是懒怠,简短却轻快地说道:“我不信报应。”

“更不怕报应。”

这句话出口时,他眸中光采亮得如流星一般,既带着少年人的飞扬,又有着神魔难挡的凌厉。

*

后土娘娘,亦称“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为道教尊神四御中的一位,地位极高,也被叫做地母娘娘,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的后土,桃园三结义就用了“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这句话。她是主宰大地之神,人们对于后土的敬仰,其实源于古代对大地的崇拜,并因此人格化了,后土掌阴阳,育万物,因此被称为大地之母。

明天开个小车

二零四、野合 <洞仙歌(满河星)|PO18臉紅心跳

二零四、野合

月朗星稀,万籁俱静。

两个放肆的小贼,一个被抱在怀里,一个疾行于瓦上,怀里那个还宝贝一样揣了什么东西。

或许是代步的工具过分好用了些,不仅快速稳当,还挺暖和的,于是十六便分了神,从怀中掏出帕子包好的两件东西来。

一个是她从香台下取来的剩下的香,一个是李玄慈浑不吝从神像背后掰下的残块。

月光亮了亮,十六这才看清因着残口锋利,包在一起时将香给划碎了,她连忙拿起来细细查看,其中有好几根都从中间断裂了开来,粉末沾染在残块上,用不了了。

她颇为心疼地举起残香,又小心地抹了抹神像碎块上的粉末,用嘴吹了吹,才分开包好,收进怀里。

整个过程中,李玄慈始终稳如泰山,任由她折腾。不过几起几跃之间,便已出了刘府的院子。

可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没了动静,这倒有些稀奇,没等他去瞧,就发觉一双柔胰没了骨头一样缠了上来。

他方要低头看,那高高束起的马尾便歪了一歪,原来是那只手调皮得很,就这样歪扯着他朝一边偏去,不顾如今他们还身处瓦檐之上,就这样嘟着嘴亲了上来。

她的唇极软,小小的,生得跟花瓣一样,如同细雪落在了他的颊上,却又带着一点温热的呼吸,轻轻扑过来,仿佛撒娇一样。

刀枪不入、金身铁骨的小王爷,千年万年难得一见地滞了下脚步,差点从屋檐上滑了下来,好在最后还是稳住了。

可谁敢戏耍小王爷,都是要吃刀子的。

李玄慈低了头,挑起眉毛去瞧这放肆的小贼,月光下,浓眉长眸邪气四溢,衬着这暗夜为幕,倒真像那披着画皮的般若现世一般。

可怀里这个小贼却笑得娇憨,半点不知道怕,眸色快要滴出水来,看他瞧了过来,还大着胆子撑着他的肩膀立了起来,在他邪气的眼神中,要去亲一亲他长长的睫毛。

眼睫刺过唇线,有极轻微的痒,激得她轻轻笑起来,粉色的舌尖滑出唇瓣,从他的眼窝划过,留下湿热的触感。

接着便被他捏住了肩膀,狠狠扯落回怀中,语气平淡,意味却吓人。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说这句话时,月色正好刺进他眼底,霎时那眸子像溢满了流光的宝石,剔透得近乎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