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白潼当年这般做,他只觉得厌恶,可换成初寒,他却有些心疼,明知他魂飞魄散,不可能还有残魂留在世间,却还要用引魂灯去寻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傻子。

只是…引魂灯需要有关魂魄主人的神魂息息相关的东西,白潼当年强留了他的一缕残魂,而他那日在落幽台形神俱灭,没有一缕残魂留下,初寒…烧的什么东西?

就凭初寒自己的神魂?他…

他与初寒双修过…那一夜几乎是毫无距离的亲密接触,他甚至将仙骨给了对方,神魂沾上一点关于他的气息倒是说得通,只是那么一点气息,又能烧多久呢?

他收了灵力,看了一眼恢复如常的初寒,眼下那颗鲜红的小痣却像是执拗地不肯被洗刷,他指尖轻触,却见初寒长卷的睫毛颤动,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谢长亭如梦初醒,撤回手起身道:“我该走了,如今见到我还活着,今后莫要再用引魂灯了。”

初寒见人要走,这一别便真的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他心中一急,抬手去拉谢长亭,语气微急:“哥哥,我还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谢长亭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眉心便蹙了起来。

他以为是对方不想他触碰,便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那人却拉住了他的手,声音微哑:“你的手…”

初寒垂眸望去,这才发现方才情急之下用的右手拉谢长亭,而他的右手因为被引魂灯灼烧,早已变成森森白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想收回手,却发现对面的人握的很紧,他怕伤到谢长亭,便止了动作。

谢长亭看着那只手,心中满是惊诧,初寒体内有他的仙骨,用引魂灯灼烧自己,确实也能达到效果,只是…

他看着那只原本该是骨节分明能捏着茶杯把玩的漂亮的手,如今却只剩白骨,不该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那样突兀,那样骇人,那样…令人心痛到无以复加。

初寒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察觉到指尖被水滴打湿,顺着他指尖的白骨滑落。

那人红着眼眶,眼尾拉出一条微红的痕迹,坠着晶莹的泪珠越蓄越多,他抬起左手,轻柔地抹去那些泪,宽慰道:“别哭,我不疼。”

谢长亭别过头,蹙眉道:“我没哭,胡说什么,下雨了。”

初寒看着眼前别扭的人,笑着道:“是,下雨了。”

谢长亭的目光重新落在白骨上,即便成了一只骨头,却也能看出那只手修长好看。

他觉得初寒一定是来折磨他的,他原本可以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恋,甚至觉得,就这样不再相见,知晓对方各自安好,也算是一种好的结局。

可现在…他竟迈不开步子,就这么转身离开。

许是看出谢长亭内心的挣扎,初寒浅笑着问:“哥哥,你能把我一起带去天界吗?”

谢长亭微怔:“去做什么?”

初寒不动声色地将右手从谢长亭指尖抽了回来,一边浅笑道:“这三界没有谢长亭,我只想待在哥哥身边,哪怕只是一朵花一株草,只要能看到你,都好。”

谢长亭垂眸,半晌才道:“你是魔尊,又身负鬼气,去不了天界。”

初寒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道:“我身上还有哥哥的仙骨呢,也不行吗?”

谢长亭抬眸看向对方,那人正笑盈盈歪着头望着他,一如从前在自在林那般。

他也知道在这世间没有了眷恋,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是一种什么感觉,故而他一时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

良久,他叹息一声,似乎是有些妥协了:“你这般去天界会很疼。”

天界尽是灵力充沛之地,初寒体内魔气与灵力相斥,本来相安无事,若是到了天界,体内仙骨灵力被调动,两股力量在体内冲撞,恐怕一个不慎便会爆体而亡。

初寒却道:“若在哥哥身边,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 59 章

摘星神官看见天帝回来, 连忙迎了上去:“天帝对春神可真是宠爱有加,不过是去了一趟落幽台,完全可以以阻止人界浩劫为由不必受天道惩罚, 您怎么还自己去接人呢?”

天帝看了对方一眼, 在棋盘边坐下:“应汝, 莫要放肆。”

应汝瞧着天帝虽然话是这么说的,神色倒是没有多少责怪, 笑了笑, 目光掠过对方的衣袖,道:“哦, 到布星时间了, 陛下,臣得先去忙了。”

天帝挥了挥手:“去吧。”

摘星神官离开后,天帝指尖摸上白棋, 头顶的海棠花瓣不知为何无风而落, 一瓣落在了他眼前的棋盘上。

他指尖把玩着棋子, 半晌才缓缓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 宽大的衣袖这才动了动,一道光影掠出, 落在对面的座位上, 只见那人一身暗色斗篷将整个身影笼罩, 他指尖捏着一枚黑棋, 就着目前的局势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笑着道:“我还以为,天帝会把我甩下去呢。”

天帝抬眸淡淡扫了对面的人一眼, 那人即使掩在斗篷之下, 却也仿佛被看穿一般, 他反问:“你从前跟着我,我何时甩掉过你。”

林釉看着白子堵住他的路,笑了一声:“既然不想甩掉我,为什么…不来看我?”

天帝轻叹一声,仿佛蕴含着许多无奈,却又落入风中随风吹散:“天界之人不能随意下界,何况我是天帝。”

林釉闻言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天帝…你是天帝就可以下界历劫牵扯因果,却在回到天界之后转头把那些事都忘却吗?!”

天帝指尖一顿,白子未曾再落下:“我不曾忘却。”

林釉手执黑子,落子之处却毫无章法,只是刚将棋子按在棋盘上,下一秒就着这枚棋子将棋盘上的所有棋扫落:“不曾忘,却不来见我,那就是…不想见我,当真这么厌恶我?”

棋盘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如同错乱的乐理谱成一支乱人心弦的曲子,天帝这才眉心轻蹙,有一丝惑色:“你为何会觉得我厌恶你?”

林釉听着棋子落地的声音,更是心乱如麻,其实就算见到了眼前的人,也依旧改变不了什么,他如今成了这幅鬼样子,而对方却是高高在上令人敬仰的天界之主,人鬼尚且都殊途,更何况一个如光如月的天神,一个活在阴暗中永无天日的鬼主。

他一定是疯魔了,受了初寒的引诱,他羡慕初寒的一腔热血,想见某个人便去见,不计代价不计得失,见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