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松回了神,苦苦道:“大人,您终于醒了!”
谢长亭淡淡应了一声:“嗯。”
苍松:“可有哪里不适?我去请医神官来!”
谢长亭抬手拦他:“不必。”
苍松应了下来,替谢长亭扫了扫充当座位的枝干,让那人坐下,半点没有提门外司夜漓的意思。
谢长亭作为春神殿的主人,自然能察觉到门外有人,但他也并不准备理会。
院子里甚至煮起了茶,只有苍松一个人絮絮叨叨说着话。
“大人醒的晚,蟠桃宴已经过了,不少仙子还问我您醒了没呢。”
“我打听了一下,天界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天界遵循因果,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是非,就算有也立马就会被天道抓住,不像下界…咳…”
苍松说着说着,提到下界及时闭嘴。
他又打算说些什么来转移一下,只听见门口传来叩门声。
“司刑殿,司夜漓,想拜会春神大人,烦请一见。”
苍松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门口,对谢长亭道:“我去把他赶走!”
谢长亭没说话,但他知道,苍松赶不走人,门一开,那人就会闯进来了,一如当年给凌霄撑腰的时候。
正如谢长亭所料,苍松把门一开,司夜漓便默认谢长亭让他进去,也不等苍松气急败坏说些什么,已然大步到了院中,只是在看见枝干上坐着的人后,脚步慢了下来。
下界的衍雪仙尊清冷出尘,如雪如霜,多一分冷意,而院中煮茶淡然的春神多一分矜贵,也多一分温和。
桌上有多余的茶盏,但谢长亭只泡了一杯,并没有再倒一杯的打算,没有留客的意思。
和下界时候一样,冷漠起来不近人情。
谢长亭抿了茶,懒懒抬眸:“司刑神官来春神殿有何要事?”
谢长亭没让司夜漓坐,他只能站着:“天界那道天雷…还有在下界,是我对不住你,只是你我终究在天界共事,这斥魂印恐怕多有不妥,还请春神大人撤印。”
谢长亭侧目望去,院中那人抱拳而立,面上是恳求的姿态,话语却并非求和的意思。
他淡淡笑道:“司刑神官在说什么?我睡了百年,什么天雷什么下界,我不记得。”
司夜漓闻言,眉心狠狠皱起,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谢长亭:“你不记得?!”
怎么可能,神官下界历劫,回来之后定是记得发生过的事的,否则岂非白下去了?
过往神官历劫回来,从无一个人说不记得下界的事,谢长亭…
谢长亭收回目光,半真半假道:“斥魂印谢某属实不记得,也不会解,不如司刑神官再想想别的法子?”
司夜漓越是靠近谢长亭,神魂越是疼,千万根针扎进元神里的痛,但他强忍着望着对方,道:“春神大人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和我装糊涂?”
谢长亭笑了笑:“司刑神官既然回到天界,想来是因果已了,既然天道接受了这样的结果,那司刑神官就该接着,若有不满尽管去找天帝便是。”
司夜漓收紧了掌心,眉心如刀刻:“谢长亭,下界之事并非我所愿,但既是偿还因果,天道自有定数,因果已了,你我恩怨两清,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决心要在天界难堪吗?”
谢长亭敛了笑意,抬眸冰冷道:“司刑神官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司夜漓呼吸一促,眨眼间召出洛神剑,剑身横在谢长亭雪白的脖颈前:“谢长亭,把斥魂印撤了!”
他真的快被神魂的疼痛折磨疯了!
谢长亭轻轻瞥了对方一眼,抬手双指夹住洛神剑,那样轻柔,没有半点杀意,可下一秒他身形一动,洛神剑在他之间扭曲,随着他的动作扭成了麻花。
他走近司夜漓,双指为剑横在了对方脖颈间。
司夜漓松开洛神剑,身形急退。
谢长亭轻轻抚了抚洛神,将手中剑抛起握住剑柄,不过顷刻间便夺走了司夜漓的本命神剑,拿着它指着司夜漓:“司刑神官敢在我春神殿放肆,可想好再受一次天道轮回,下界偿还因果?”
司夜漓却道:“你我之间的纠葛,天道也说不清了,我下界受劫,春神大人可还想再经历一次?”
谢长亭淡笑:“我不想,所以…”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将洛神剑背到身后,春神殿风动,万木春枝叶缓缓落下,却朝着司夜漓飞去,犹如道道利刃,将四面八方的生路都锁了。
“我选择违戒。”
话音未落,落叶随风朝司夜漓射/去,明明看上去像是飞舞的绿叶精灵,刮在身上却划破了衣衫,以血痕作画。
司夜漓避之不及,手中洛神剑也不在,神魂折磨得连灵力都毫无章法,落叶在他身上温柔地划出鲜血,犹如千刀万剐。
风停,飞舞的落叶轻轻落在地上,满院子的青绿,生机盎然。
整片的绿叶中,那抹鲜红狼狈不堪,端正的头冠被打得歪斜在一边,发丝散乱,几缕还被削落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更是成了布条,破破烂烂不像个神官,倒像个乞丐。
司夜漓何曾如此难堪过,他怒火中烧,看着谢长亭施施然立在万木春枝头,如皎月整洁无暇。
谢长亭少有如此冷冽过,尤其在天界,一直是温柔待人,司夜漓也不曾想到,竟能听到谢长亭贬他:“司刑神官,不过如此。”
像是在看地里的一把泥,不被那人放在眼里,他狼狈不堪,好似那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正要发作,可神魂疼痛令他眼前都出现了重影,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天边又掠来一道身影。
“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