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吧!”我朝赫奕笑道,赫奕迟疑了一下,才将小年的穴道解了,却像尊铁塔般护在我身侧。
小穗瞟了小年一眼,皱眉斥责道,“还敢嚷嚷!要是万一真吓着了我们主子,你就是有十条小命也不够赔的!”
小年横了我一眼,又瞟了一眼我身侧的赫奕,忿然道:“谁让他说班大哥的坏话?班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真没想到,小年竟然对班第崇敬到如此地步,连句玩笑话都说不得啦!班第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不定得意成什么样呢!
“啧啧啧!”小穗翻了翻白眼,颇为不屑地教育起小年:“你这小无赖真不知好歹!那是我们主子在跟你开玩笑!睁大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主子可是……”
“小穗!”我急喝一声,小穗才意识到她自个儿差点说漏了嘴,瞪了小年一眼,悻然噤声,小年却似乎还在等着下文,真瞪大了眼睛把我打量了一遍,催促着小穗,“说呀,你们主子是什么?”
我想了想,决定继续逗小年玩儿,便道:“我是你班大哥的……‘大哥’”。
“大……哥?”小年又从头到尾将我打量了一遍,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不像?”我说着,特地昂了昂首,挺了挺胸,“拔高”了下自己的形象。
小年果然摇了摇头,如实反映了他的感想:“你看上去明明比班大哥小多了,个头儿也跟班大哥差远了,怎么可能是班大哥的‘大哥’?甭诓我了!
“人不可貌相,你懂不懂?我天生长得娇小玲珑,又显年轻有什么办法?你要不信,下回碰到班第,尽可问他!”我嘴上唬着小年,心中暗道:明儿回去见着班第,得赶快跟他串通好,以防穿帮。
兴许是我那坚定的口气真的唬住了小年,小年否决的眼神中渐渐地掺进了一些怀疑,口气也有些不肯定了:“你……你真是班大哥的……大哥?”
“当然!”我面不改色地道,心里却笑开了花。
小年低头皱眉嘀咕了一小会儿,忽抬头道,“你要真是班大哥的大哥,那肯定知道班大哥现在哪儿了?”
我怔了两秒,脑子转得还算快,想起了那天康师傅跟班第说过“阅兵”之类的话,估计班第这会儿在某地正忙着盯着研制“冲天炮”呢,便故作神秘地对小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他现正在执行一项皇上交给他的重要任务,至于在哪儿,我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机密,万一你知道了,又不小心泄漏了出去,可要诛九族的!”
“这样啊?”小年问。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小年的两道眉毛又往下耷拉了,愁容满面道:“那……那我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宽慰道,“在你家的时候,我不就说过,我可以保你不被你爹打死的吗?”
“你……真的可以?”小年歪着脑袋,眼里闪烁着一串问号。
“怎么,你还有怀疑?”我反问。
小年眨巴了下小眼睛,思索了片刻,望着我道:“班大哥的官儿好像比我阿玛要大得多,而且还是皇上的女婿,所以我阿玛才能听他的话,可你……刚刚在我家,你不还说你什么都不是吗?怎么能让我阿玛听你的话?”
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有技术含量!可不是,我也不能走到年遐龄面前自揭身份,并喝令他不许教训他的儿子啊!怎么才能让他听我的呢?……对哦,我不能直接出面,可还有玛尔浑呐!安亲王世子的面子也够大了吧!想到这儿,我笑嘻嘻地对小年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反正,你只管瞧着吧,今儿你阿玛一准儿不敢揍你。”
“要真是这样的话,以后你说东,我保证不往西,而且,我也认你为我大哥!”小年道。
“喲,敢情在你家你跟我拉钩的时候,说的都是假话啊!”我眯了眯眼瞅着小年。
“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班大哥的大哥嘛!”小年搔了搔头皮,闪了闪眼神,呵呵笑了笑,随即一本正经地对我道:“班大哥的大哥,只要你帮小弟过了今天这关,从今往后,我真的全都听你的!”
“我凭什么信你?”这小子一点儿都不老实,我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真的真的!我发誓!”小年说着装模作样竖起了右手。
“发什么誓?说话不算话就是‘乌龟王八蛋的孙子’?”我揶揄道。
小年面上一红,随即面朝窗外,单腿跪地,竖起右手,很严肃地作宣誓状道:“苍天在上,若今日班大哥的大哥能助我逃过我阿玛的家法,我年羹尧从今往后都听班大哥的大哥的话,若有违此誓就……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不知怎的,听到年羹尧发这么毒的誓,我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心惊肉跳,不等他说完就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轻斥道,“小小年纪,都从哪儿学的这些恶毒的话啊?”
“说书的都这么说的啊!”小年笑得甚是烂漫,拉着我的袖子道,“班大哥的大哥,你这回总该信了吧?”
“什么班大哥的大哥?”这么长,跟绕口令似的,小年的舌头还真够灵活的。我想了想,道,“我姓罗,就叫我罗大哥吧!”
“哦,罗大哥!”小年接了一句,但随即又有些迷惘了。“不对啊,班大哥姓班,你怎么姓罗?”
我轻拍了下小年的额头,道:“我们是表亲,懂吧,小鬼?”
小年摸了摸额头,恍然地“哦”了一声。
我默了片刻,想出了个帮助小年逃家法的主意,便在小年耳边耳语了一番,然后让赫奕带着他先行离开,我则动身前往惠风楼去找小马。
进了惠风楼,那群雅士的“鉴琴赏曲大会”还没结束!小马叔正指手画脚地在高谈阔论什么“这一曲《阳关三叠》实在令人黯然销魂”,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唤了声“小马叔”,就把他拉到了一边,在他耳畔,火急火燎地轻声道:“糟了,皇阿玛送给我的金钗不见了,可能落在年家了,你快陪我回去找找吧!”
一听这消息,小马叔连声安慰我别着急,琴也不听了,回头跟众人作别,还拽了年希尧一同离席,陪我一道往年家赶。
“禧儿,别着急,啊!”玛尔浑握着我的手安慰道,“要是真落在年家,一定能找回来的。”
“这钗我才戴一天就丢了!万一皇阿玛问起来,可怎么办呐!”我边说着边做无比揪心状地擦了擦眼角。
“别哭别哭!”玛尔浑道,“不就是一枝金钗嘛!万一要是真找不回来,小马叔照着你刚才说的样子给你打一枝就是了!”
“能一模一样吗?”对这个“关键问题”我可关心得很。
“当然能!”玛尔浑肯定道,“你放心好了,到时候皇上肯定看不出来!”
“那先谢谢你了,小马叔!”我擦了擦眼角,破涕为笑,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金钗的事儿总算有望顺利解决。
我正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却听到车夫“吁”了一声,马车骤停,我没料到有这么一出,整个人顿时往车门冲去,玛尔浑一把抓住我,随即大声喝问:“怎么回事?怎么赶车的?”
“回爷的话,前头聚了好些人,像在打架,过不去了!”车夫道。
“打架?”我掀开了车窗帘子探出头去瞧了瞧,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还时不时地传来“打得好,打得好”,果真是在打架!赶得真巧,有热闹可看啦!
“赫达,快去瞧瞧,什么人在打架。”我话音未落,玛尔浑就紧跟着下了指令:“回来,不许去!”
“小马?!”我回头皱眉望了一眼玛尔浑,玛尔浑伸手把车帘子拉下来,又把我拉回来坐好,正色道:“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临出门儿的时候,你二伯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惹事儿的,你也答应过我的,可别食言而肥啊!”
玛尔浑把福全搬出来了,又拿我说过的话堵我的嘴,我只好悻然住口,眼睁睁地看他随即吩咐车夫:“掉头,走宣武门!”
就在马车颠簸着将要掉过头来时,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高声怒喝:“赫奕,你吃了豹子胆,敢打老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