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儿,真没想到,你竟然真能把祁坤请到这里来!”一到隔壁的房间,常宁就不无惊讶地对我道,“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个……说来话长,等永绶好了,我再跟您细说说吧。”我支吾着,其实心里头在惦记着另一件事。“五叔,这两天我不在,皇阿玛那儿没什么动静吗?”
“哦,差点儿忘了告诉你。”常宁道,“那天,你皇阿玛在你走后大约两个时辰,就过来探望永绶了,这两天每天都在这儿待到早朝前才回去,下了朝不久又回来。你刚才来的时候,他刚走不久。你皇阿玛这么担心永绶,天天陪着在这里熬着,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啊,是吗?”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声常宁。祁坤请到了,接下来要应付康师傅才真是让人头大的事情。这两天康师傅在“升平庄”熬着,担心永绶是一部分,恐怕另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在这里逮我吧?也许……以康师傅的老谋深算,他连王和均也算在了里头……想到这里,我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跟常宁知会了一声,就赶紧下楼去找塞图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塞图一见我就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询问我道:“主子,王公子没跟你一起来吗?”
“王公子?哪个王公子?”我故作不知。
“就是王和均王公子啊!”塞图似乎有些着急于我的迷茫。
“哦!你说的是他啊!”我恍然道,“他干嘛要跟我一起来?”
“咳,主子,您就别瞒我了。”塞图眼中满是焦急地道,“皇上都知道了,这庄子四周都布下了暗卫,吩咐只要王公子一露面,立刻抓人!”
我心内暗吃一惊,康师傅果然是“神算子”,那王和均要是真被抓住,肯定落不了什么好啊!
“小穗!”我唤了一声,将小穗招到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快去街口守着,万一看到王公子,千万让他别过来,让他去城外找个地方落脚,回头我设法去找他。”
小穗听完还傻愣愣了一会儿,我催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往前面大堂去了。我则回到楼上,跟常宁,班第一起坐等隔壁救治永绶的消息。
“五爷,麻烦你跟小的来一趟。”坐等了一会儿,跟着祁坤来的其中一个小厮,穿着个褂子,一身血渍,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对常宁道。
“怎么了?绶儿他……”常宁猛地站起,脸色一阵发白。
☆、155妙手回春
“您别误会,大少爷没事,您跟小的进来就知道了。”那小厮笑道。
“好,我这就去。”常宁立刻快步出了房间,跟着小厮去了隔壁。我也想跟着常宁进屋看看,可被死活拦着不让进,我只好悻悻然又蹩回来,抬眼一瞥,恰好与跟在后头伸长了脖子和耳朵的沈宛的目光相撞,很显见的是她眼眸中流露出的是忧心和惦念,原本就娇小的身形经过这两日的煎熬,倒似乎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了。沈宛朝我咧了咧嘴,随即就垂下了眼帘,恭立在一旁。我未开口,班第倒先让赫达把她和两个太医一起请到别的屋子去歇息了,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担心我看到沈宛又情绪失控,便也随他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常宁还没回来,隔壁有时候出来个人,却通常是往外提一桶桶血水,再把干净的热水一桶桶换进去的,压根儿就没空说永绶的境况,渐渐地,我觉得有些烦躁,开始在屋里踱来踱去。
“禧儿,你别着急,祁坤人称‘天下第一神手’,永绶肯定没事的。”班第说着硬将我按坐到床边道,“跑了那么久,你也该累了,躺下睡会儿吧!”
“我睡不着!”我猛摇头。
“睡不着,靠着闭目养神也行。你这样踱来踱去,周围的人都跟着你紧张了。”班第道,“越是在危急的时刻,越要保持镇定,你一紧张,下面的人更紧张,万一待会儿要办什么事,可就容易出错了。”
我想了想,班第的话也极有道理,于是便依了他,靠在他肩头,眯了眼假寐。
这种时间真是难熬啊!
我虽然闭了眼,可脑子却越发地清醒。一方面,我担心着永绶的病情,另一方面,又惦念着王和均。现在,我倒盼望王和均肚子不舒服的时间能长久些。也不知道小穗这丫头到底拦住王和均没有,这会儿了,也不见她回来。想着想着,我就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好地干嘛又叹气?”守在我床头的班第问道。
“我还是着急!着急!”我猛坐直了身子,不无烦躁地道。
“呵呵,傻丫头!”班第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笑道,“别急,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就安……”
“主子,三爷来了!”守在门口的赫奕很及时地跟我通报,惊得我什么困啊倦啊全都跑光了,一下子精神得很,眼睛瞪得贼大,问道,“到哪儿了?”
“管跃报说已经快到街口了。”赫奕道。
“这么快早朝就结束了?”我一面嘀咕着,一面左看看,右看看,打量这屋子。嘿!还真是干净,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凳子,就没了!说实话,这会儿我很不想见康师傅!要是有个大衣柜之类的,好歹也能躲一时!
“我……我出去一下!”说着我起身,就往门口逃窜,心想着麻利点儿还能从后门溜出去,到玉娟嫂那里躲会儿也好!
“回来!”班第一把将我抓回来,圈在臂弯里,望着我的眼睛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能躲着一辈子不见三爷?”
“谁……谁要躲了……”我嘴硬着,却有些心虚地调开了目光。这班第跟康师傅待了一阵子,初具“法力”了啊!“……我要上……”我临时找了个借口,还没说完呢,班第主动将我的话填完整,“茅房?”我紧跟着点点头。
“这个借口拙劣了点吧?” 班第呵呵笑着,调侃道,“傻丫头,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你了!”
“笑,笑你个头!”我没好生气地烦了一句班第,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这样子纵然有被班第这样戳穿了心虚,觉得面上很无光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因为不知道一会儿见了康师傅要怎么应对。
班第挨着我身边坐下,开解道:“其实你这回做得很对,干嘛这么怕见你爹呢?”
“哎呀,你不知道啦!”我有些无奈地望着班第道,“不管做什么事,甭管对不对,我都得跟他一一报备才行,否则就是‘目无尊长,自作主张’,轻则一顿臭骂,重则板子加身!”
“你爹这也是因为太疼你,怕你出什么意外。”班第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这次不是还特地写了封信吗?也算报备了,就甭担心了。”
我长叹了一声:“唉!报……也是白报!”
“什么意思?”班第用疑问的眼神望着我。
“意思就是……”我刚想张口,却想到这一说难免要扯到下江南时的那些个事情,反而越说越麻烦,便摇了摇头做无奈装,有些丧气地道,“算了,不说了。只求上苍能保佑我哥这回平安脱险,那我就算被骂死被打死也值了。”
“主子,三爷进后院了!”赫奕又一次示警,惊得我眼皮不禁一跳。
“好了,要是你爹要罚你的话,我这回跟你是共谋,也跑不脱,我给你当垫背!”班第笑呵呵地对我道。
望着班第的笑脸,我心里嘀咕着:阿班呐,你就是当垫背咱也垫不着啊,康师傅会生气的重点不在于救人做得不对,而在于我不但私自出京,而且借着这次的机会又见了一次王和均,这万一被他知道我这次之所以能请到祁坤的内情,那更是不得了的事情,往坏里想一想,王和均一家甚至有可能因这事儿遭受灭顶之灾。
耳畔传来一阵“蹬蹬”声,我起身到窗边一瞧,果然是康师傅的大驾到了,转眼就到了房门口。我与班第上前见礼过后,康师傅来不及坐下,就先拉着我的手,好好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是见我毫发未损,才嗔道:“你这丫头,又搞‘先斩后奏’,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你老祖宗和皇阿奶天天都念叨你,怪我怎么还不把你接回来,我只好谎称你三姑婆要留你多住几日,这才掩饰过去。”
“对不起,让老祖宗,皇阿奶,还有爹您担心了。”康师傅一见面并未大发雷霆,反而因我之累,这两日不得不对对孝庄和孝惠“撒谎”,这倒让我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你啊,你啊!”康师傅一戳我的额头,道,“胆大包天!你可知道,江南,尤其是四明山一带,是贼寇频繁出没的地方,你‘手无缚鸡之力’就敢带着那么几个人去贼窝请人?这回你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算你运气好!”
听得出来,康师傅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见我平安归来,心下又有些高兴,两种情绪一交织,口气就成了严厉中带着宠溺。
康师傅的这种表现,倒让我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圈住他的臂弯,靠着他的臂膀,娇声道:“爹,女儿这回也是逼不得已嘛!永绶命在旦夕,一刻也耽误不得!要是我回去跟您请示,您要么不让我去,要么派支大军跟着我,那永绶的命还有救嘛?”
“牙尖嘴利。” 康师傅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坐了下来,问道,“人请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