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叔走进来,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灯揿开,他低眉敛首地走过去,大气不敢出:“少爷,所有酒店都没有查到苒苒小姐的入住记录。”

“查不到酒店就查她出行记录,查谢园监控,查她什么时候走的,今天走还是前天?查她银行流水,查她在哪里消费过。这种事,还需要我来教你?”

“少爷....”瑞叔沉重地叹气。

谢琮月微笑地看过去,声音平和:“瑞叔,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瑞叔不说话。

谢琮月还想说什么,视线忽然掠过书桌,看见一抹刺目的红。他眯了眯眼,抬手将烟碾灭在一盆芍药花中,走过去。

那串价值连城的珊瑚珠静静地躺在那,散发着如烈火一样曜目的光辉,又是一阵骤痛掠过心脏,谢琮月拿起那串珠子,又察觉到那白玉镇纸底下似乎压着东西。

拿开镇纸,是一张对折的信笺,没有了镇纸压着,信笺迅速弹起,几行娟秀的繁体字映入他眼帘。

是秦佳苒的笔迹,也只有她在书写时会习惯性地用繁体。

谢琮月吞咽,拿起那封信时,居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不要看。是不敢看吗?

手指就这样悬在空中静止了几秒,像被按下暂停键,最后,他拿起那封信,展开。

映入眼帘的那一行字,整齐而娟秀:

【谢先生,愿你这一生平安,健康,顺遂,如意,愿你拥有世间万般好。愿月色永远明亮。】

【愿你往后余生不要再遇见我这种女孩。】

【我们之间,就到这吧。】

我们之间,就到这吧。

谢琮月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笺,手指在上拓下深深的指纹,许久都没动,陷入一种被漫天大雪掩盖的静止。

瑞叔心口坠了坠,在这样的沉冷的氛围里,有些不知所措,“少爷?”

谢琮月忽然惊醒,灵魂回了温。

“没事。”

他低声,随即冷漠干脆地撕掉这张信笺。

清脆的撕裂声割破安静的空气,像撕掉一只蝴蝶的翅膀,那般轻易,毫不费力。

他轻轻将那封信扔进垃圾桶,转身看着瑞叔,一字一顿:“帮我把她找回来,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找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我都说分手了,他这么骄傲,不会纠缠的。

谢老板:你在做梦。

第63章她还有同伙

除夕前夜,附近的商铺都关了大半,只有一家大型超市还在营业。秦佳苒打车过去买了爱吃的零食、全麦面包、一网兜脐橙和两袋速冻水饺,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营业的包子铺,打包了一份蟹粉小笼包。

天空透着一种轻盈的蓝,丝丝缕缕的日光从香樟树的缝隙中透落,其实昨晚下了雪,但没一会儿就停了,青石街两侧铺着一层被行人踩至泥泞的薄白。

这里是江南的一方小城,雪自然比不过北方盛大,城市也比不过京城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秦佳苒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城市。

没有港城的繁华和快节奏,没有京城的恢宏和肃穆,这里的一切都是轻盈的,慵懒的,惬意的。

白墙黑瓦的徽派建筑沿着小河两侧纵向延伸,柳树依依垂落,香樟四季常青,因为是一片没有被完全商业化的古镇,游客少,保留了一份原始的古朴。

这里是妈妈的家乡,黎桥古镇。

秦佳苒小时候就总听妈妈唠叨,这辈子总要有一天要回去看看的,她说,她的家乡很美,有小桥有流水有乌篷船有香甜的花糕,可惜到死那天,妈妈也没有回来,人化作一捧灰,永永远远禁锢在那一座不属于她的,也不可能会属于她的寸土寸金的大都会。

秦佳苒拐进一条小巷,走到一栋二层高的小楼房。这是她租的房子,房东是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婆婆,因为老伴走的早,女儿在大城市工作,孙子也出去读书,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生活,一楼用于自住,二楼开放给租客。

秦佳苒能租到这里纯粹是运气好,因为原来的租客过年回家去了,新来的租客又要过年后才能到,中间就空了一周出来。

推开院门,她看见婆婆正在晒衣服。

“阿婆,我来帮你吧!”秦佳苒飞快地跑进来,把东西往院子里的石墩上一放,挽起袖子走上去。

李婆婆用手肘拦了秦佳苒一下,笑说:“你这丫头,我就剩一条床单了,别把你衣服弄湿了,袖里进水,等会儿要难受的!”

秦佳苒笑一声,“没事。我正好要洗澡。”

说罢就抢过塑料桶,捞起那条床单,往晾衣绳上搭去,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将拧成一团的被单整齐摊开。

李婆婆得闲,往石墩上坐下,看着小姑娘沉静漂亮的一张脸,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哪有大过年的时候,跑来这里租房子,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连个结伴的都没有。

“小姑娘,你过年不回家吗?”

“不回,我就在这过年。”

“你这小姑娘,若是和爸爸妈妈吵架赌气跑出来,那可是不成的呢,过年嘛,就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你在这陪我一个老婆子过,这算什么回事。”

秦佳苒听着李婆婆的唠叨,没有说话,只是盈盈地笑着,晾完被单,她把塑料桶里的水倒掉,把桶放回原处,又和李婆婆说了几句,这才回了房间。

入了夜,古镇就越寂静了。秦佳苒一个人躺在床上,侧头,往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没有尽头,只有至深至暗的黑色,这样的夜色在城市里是少见的,树烟婆娑迷离,月亮仅仅是银白色的一钩,像一抹凝结在树枝上的清霜。

寂静的世界,让她又想起在谢园的日子,其实没有几天,才离开两天而已,她就觉得好遥远了,仿佛离开了很久很久。